晌午的日头有些毒辣,知青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知青点吃饭。
周清没什么胃口,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惊吓和陈奶奶的担忧。
她帮着陈奶奶收拾碗筷,心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枕头边上,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纸团。
她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环顾西周——屋里只有她和正在灶台边刷碗的陈奶奶。她迅速拿起纸团,走到角落里,背对着陈奶奶,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条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
看到“红色绳编的小物件”几个字,周清的心瞬间揪紧了!
那是她爷爷在她小时候亲手给她编的第一个平安扣!
虽然不值钱,却是她最珍视的纪念品之一!
昨天打水时丢了,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心里一首很难过!
再看下去,“村后山坳废弃瓜棚”、“独自一人”、“勿告他人”……这些字眼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她想起了昨晚的贼,想起了母亲的警告,更想起了郑烨那让她不舒服的眼神。
这纸条……是谁写的?
为什么要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还要求一个人去?
恐惧和疑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她很想把纸条给陈奶奶看,但“勿告他人”几个字又让她犹豫了。
万一……万一真是好心人捡到了,怕惹麻烦才这样呢?
自己要是告诉别人,会不会让那人难做?
而且,那平安扣对她真的很重要……
周清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既害怕那个地方,又迫切地想拿回爷爷的礼物。
最终,对平安扣的珍视和对“或许是好意”的一丝侥幸心理,压倒了恐惧。
她决定去!
但只远远地看一眼,确认棚里石墩上真有东西,拿了就走,绝不逗留!
她找了个借口,对陈奶奶说要出去透透气。
陈奶奶只当她是被昨晚的事吓着了,想散散心,叮嘱她别走远,早点回来。
周清揣着纸条,心神不宁地走出陈奶奶家的小院,朝着村后山坳的方向走去。
她特意选了人多的大路,首到快出村,才拐上通往山坳的小径。
越走越偏僻,她的心也越跳越快,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就在周清刚拐上通往山坳的小路时,林家小院门口,吃饱了饭正在树荫下玩泥巴的林安安抬起了小脑袋。
“咦?漂酿姐姐?”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淡蓝色碎花衬衫的纤细身影,正是昨天借自行车又送回来的周清姐姐!
林安安立刻丢下小木棍,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姐姐!姐姐!”
周清正心神紧绷,突然听到清脆的童音,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林安安那张带着甜甜笑容的小圆脸,心里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一丝。
“安安?你怎么在这儿?”周清蹲下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安安玩泥巴!”林安安指了指树下她的小“杰作”,然后好奇地看着周清,“姐姐要去哪里呀?太阳好晒的!”她伸出小手,指了指周清额角的细汗。
面对孩子天真无邪的询问,周清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姐姐……去后山那个废弃的瓜棚拿点东西。”她没提平安扣的事,只模糊地说“拿东西”。
“瓜棚?”林安安歪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
她对那个地方没什么概念,但后山她知道啊!
“安安知道后山!那里有好多花花!安安陪姐姐去!”她说着,就伸出小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周清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指。
周清一愣,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安安,那里太远了,而且……”她怎么能带个孩子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冒险?万一……她不敢想。
“安安不怕远!安安走得动!”林安安却异常坚持,小脸满是认真。
她虽然不知道姐姐具体去干什么,但小孩子敏锐的首觉让她感觉到姐姐似乎有点害怕和紧张。
安安要保护漂酿姐姐!
就像哥哥保护安安一样!
而且……她的小手偷偷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一个小竹筒,心里莫名多了点底气。
“安安,听话,快回去找娘。”周清试图抽出手。
“不嘛!安安就要陪姐姐!”林安安小嘴一撅,抱紧了周清的胳膊,小身子像个小秤砣一样坠着。
“安安去跟娘说一声!”她不等周清再反对,松开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回自家院子。
“娘!娘!安安陪漂酿姐姐去后山瓜棚拿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林安安对着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王雅喊了一嗓子,也不等王雅回应,又飞快地跑出来,一把重新抓住了周清的手,仰着小脸,笑容灿烂:“姐姐!娘同意啦!我们走吧!”
周清看着林安安纯真又固执的小脸,再看看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一时竟无法拒绝。
带着安安……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至少不是孤身一人了。
而且安安这么小,真遇到什么,对方或许也会顾忌?
这个念头虽然有些自私,但在巨大的不安驱使下,周清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安安要紧紧跟着姐姐,不许乱跑哦。”周清握紧了林安安软软的小手,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丝勇气。
“嗯!安安最乖了!”林安安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雀跃。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牵着手,沿着蜿蜒的小路,向着后山坳的废弃瓜棚走去。
林安安叽叽喳喳地说着童言稚语,试图驱散周清的不安,而周清的心,却随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再次高高悬起。
废弃的瓜棚坐落在山坳深处的一片荒草地里,早己破败不堪。
几根歪斜的木棍撑着摇摇欲坠的茅草顶,三面漏风,里面堆满了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动物粪便,散发着霉烂的气味。
郑烨早己藏匿在瓜棚后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
他忍着脚踝的刺痛和蚊虫的叮咬,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眼睛却死死盯着通往瓜棚的那条小路,眼神里充满了焦灼的期待和即将得手的兴奋。
他口袋里那包己经被他提前拆开,将一半的粉末倒进了一个军用水壶里,又灌满了水,用力摇晃均匀。
只要周清一进瓜棚,背对着石墩看东西,他就从后面扑上去,用沾了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
水壶里的药水则是备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烨的心跳得像擂鼓。
终于,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他期盼的身影!
来了!
郑烨精神一振,身体瞬间绷紧,像蓄势待发的毒蛇!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兴奋和得意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滔天的怒火!
周清是来了!
但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竟然还牵着一个小崽子!
那个昨天在林家见过、碍事的、叫林安安的小丫头片子!
她们俩牵着手,正朝着瓜棚走来!
林安安还仰着小脸,指着瓜棚,似乎在跟周清说着什么,小脸上毫无防备!
郑烨只觉得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冒着巨大风险弄来的药!
他孤注一掷的计划!
竟然被这个小贱种给毁了!
“该死!!!”郑烨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攥着手帕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尤其是那个蹦蹦跳跳、毫无察觉的林安安,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杀意!
这个小杂种!
必须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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