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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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雨欲来

 

凌风风怔怔地望着眼前蜷缩在浴缸,裹着洁白绷带的黑色毛团。那熟悉的、带着一丝高冷疏离的轮廓,与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浴缸里那张俊美近妖又脆弱苍白的男性面容,形成了荒诞到令人眩晕的割裂感。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那惊悚的画面驱逐出去,却只换来一阵更深的迷茫。

“咳,” 她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且不容置疑,“我可以……暂时收留你在这里养伤。毕竟,那天晚上,也算是你误打误撞救了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小知身下那块曾安放在她卧室飘窗、此刻沾染了些许灰尘的软垫,“不过,现在你的‘御座’,得从我的卧室挪到阳台那边去了。” 她抬手指向那方被玻璃门隔开的、略显清冷的小天地。

话音落下,只见那黑色毛团微微动了动。小知抬起琥珀色的猫瞳,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喵。” 那声调,竟莫名带着一种“知道了”的淡然。紧接着,在凌风风惊愕的注视下,他竟真的用前爪扒住软垫的边缘,后腿吃力地蹬地,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却又异常执着地将那块比他身体大上许多的垫子,从光滑的客厅地板,一寸寸地拖向阳台的门槛!那笨拙又倔强的背影,像极了肩负着沉重使命的微型苦力,在空旷的地板上上演着一场无声的“乾坤大挪移”。

“噗……” 凌风风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一种混杂着荒谬、怜爱和强烈喜剧感的情绪瞬间冲淡了心头的惊悸。这……这算什么事儿啊!

待小知终于将那软垫拖进阳台角落,背对着她,以一种宣告“谈判结束,勿扰朕安寝”的姿态沉沉睡去后,凌风风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板起面孔,抱着双臂,摆出一副“地主婆收留流民”的架势,对着那黑色的背影颁布“不平等条约”:

“第一!养伤期间,你只能维持现在这个‘原生态’!不许变来变去吓唬人!” 她竖起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

“第二!我的卧室是绝对禁区!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大厅,” 她手臂一挥,划了个圈,“以及那方阳台。晚上休息?阳台就是你唯一的寝宫!可有异议?”

回应她的,依旧是阳台方向传来的一声慵懒又敷衍的:“喵。” 随即,那黑色的身影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凌风风站在原地,看着那团在光线渐暗的阳台上显得格外温暖的黑色,心底那股强烈到几乎失控的、想冲过去狠狠揉搓吸猫的欲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反复冲击着理智的堤坝。她的指尖甚至在无意识中微微蜷缩了一下。

啊啊啊!我的小知!我可爱的小知!为什么要变成男人!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现在连摸都不能好好摸了!

内心无声的呐喊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痛苦地闭上眼,强迫自己转身,逃离那致命的诱惑。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是宠物医院的姜宇医生发来的关切信息:【小知情况如何?退烧了吗?】字里行间透着温润的暖意。

凌风风看着信息,又瞥了一眼阳台那个“表里不一”的毛团,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又无奈的弧度。她指尖微动,回复道:【好多了,多谢姜医生的方法,帮了大忙。】 真相?那太过惊世骇俗,她只能选择最稳妥的谎言。

草草收拾了心情和物品,凌风风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走向公司。经历了昨夜那场颠覆世界观的崩塌,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刚从异世界归来的旅人,满腹离奇见闻亟待倾诉。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旁边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工位——空的。

桌上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奶油色纸袋,里面是她爱吃的三明治和一杯温热的香草拿铁,旁边贴着张便签,是小柯飞扬跳脱的字迹:【风风宝贝!我爸老毛病犯了,回家几天!乖乖吃饭!别太想我!回来给你带特产!】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凌风风。没有小柯在身边叽叽喳喳、分担吐槽的日子,陡然变得漫长而灰暗。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令人厌烦的陈主管,仿佛嗅到了她的孤立无援,竟将几份明显不属于她职责范畴、如同铅块般沉重的报告,“砰”地一声甩在了她桌上,脸上挂着虚伪的“器重”笑容:“小凌啊,能者多劳,这些就辛苦你加个班了。”

时间在压抑的键盘敲击声和窗外逐渐阴沉的天空里缓慢爬行。当凌风风终于处理完那堆令人窒息的“额外任务”,揉着酸痛的眼眶抬起头时,偌大的办公区早己人去楼空,只剩下冰冷的荧光灯管投下惨白的光。窗外,狂风卷集着乌云,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下,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一场酝酿己久的暴雨,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不敢耽搁,匆匆收拾东西下楼。刚踏出大门,一股裹挟着尘土腥气的狂风便扑面而来,几乎将她掀了个趔趄。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化为倾盆之势,疯狂地砸落下来!天地间霎时一片混沌,密集的雨帘隔绝了视线,脚下的沥青路面迅速汇成浑浊的溪流。

凌风风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感到举步维艰。这雨势,冲出去几步就能彻底浇透!

“才下班吗?” 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在身侧不远处响起。

凌风风愕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身影,正艰难地撑着一把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大伞,冒着瓢泼大雨从外面冲进大厦的避雨檐下。他手上还拎着两只鼓鼓囊囊的专业猫包,里面隐约传来细弱的猫叫声。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和风衣下摆不断滴落。

“姜医生?” 凌风风惊讶地看着眼前稍显狼狈却依旧挺拔的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指了指手中的猫包:“我是‘KITTEN’猫舍的合伙人。有两只小猫情况不太好,刚接过来准备带回诊所仔细检查。” 他看向外面如同瀑布般倾泻的雨幕,又看看孤身一人的凌风风,语气自然而关切:“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开车过来的,送你回去吧?反正顺路。”

凌风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不愿麻烦别人。“不……不用麻烦了姜医生,我等等就好……” 话未说完,一阵更猛烈的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滴扫来,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姜宇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和窘迫,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手中那把尚算完好的长柄伞塞进了她手里。伞柄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微温。“拿着。”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依旧清晰,“别淋感冒了。伞……有空还我就行。” 说完,他朝她点点头,一手护着猫包,一手勉强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襟,转身似乎要去取车。

凌风风握着那柄带着陌生人体温的伞,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头涌起一丝复杂难言的暖意。然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狂暴肆虐。雨水猛烈地敲打着伞面,发出沉闷的鼓点,脚下的积水己经漫过了鞋面,冰冷刺骨。街灯在雨帘中晕开模糊昏黄的光圈,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喧嚣的水声和无边的湿冷。

不知等了多久,希望如同被雨水浇灭的火星。凌风风望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大雨,心底那点固执的坚持终于被冰冷的现实击垮。她咬紧下唇,心一横,将伞微微前倾,一头扎进这汹涌的雨幕!

可是,那莫大的阻力,一下子刮飞了雨伞,凌风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艰难得跑了大概十余米远。

“嘀——!”

一声穿透风雨的汽车鸣笛声骤然在前方响起!

紧接着,两道雪亮的车灯如同劈开混沌的利剑,穿透重重雨帘,精准地投射在她身上!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SUV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迅速降下,姜宇那张被车内暖光映照得格外清晰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

“快上车!” 他的声音被狂风骤雨撕扯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凌风风被雨水和寒意浸透的耳中。雨水疯狂地灌入车窗,打湿了他的侧脸,但他看向她的眼神,急切而坚定,如同风暴中唯一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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