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糖糕心事

第12章 糖糕心事

秋风裹着桂花香漫进陈家小院时，苏晚正对着灶台上焦黑的面团发愁。蒸笼里飘出的刺鼻气味，混着她鬓边茉莉的清香，在厨房氤氲成古怪的气息。竹帘外传来陈屿教孩童采茶的声音，惊得她慌忙将歪斜的蒸笼往灶台深处推了推。

"又在折腾？"林姨拄着拐杖进来，瞥见案台上散落的米粉，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笑意，"定胜糕讲究'三蒸三晾'，你这般猴急..."话音未落，苏晚己用沾着面粉的手捂住她的嘴，脸颊涨得通红："林姨别说了！阿屿哥哥快回来了！"

那日在龙舟赛后，陈屿背部的胎记与苏晚玉佩的隐秘关联，像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听说定胜糕寓意"必定胜利"，便偷偷躲进厨房。可现实却狠狠打了脸——她揉的面团不是太干开裂，就是太湿，此刻蒸笼里的"糕点"，活像块烧糊的木炭。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晚手忙脚乱地用荷叶盖住失败品。陈屿跨进厨房时，发梢还沾着茶芽，粗布短打被山风吹得鼓起："什么味道？晚晚又在捣鼓..."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苏晚鼻尖的面粉上。少女慌乱地抹脸，反而把面粉抹得更花，活像只小花猫。

"是...是新茶的香气！"苏晚强作镇定，却被陈屿一眼看穿。少年笑着从袖中掏出把野栗子："后山的野栗熟了，剥了糖炒给你..."他突然瞥见灶台边露出的焦黑一角，话音渐渐变轻。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转身要倒掉"糕点"，却被他拦住。

"等等！"陈屿掀开荷叶，盯着焦黑的面团眨眨眼，"这...这是晚晚特意为我做的？"他的声音带着惊喜，仿佛面前是珍馐美味。苏晚咬着唇点头，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围裙上："我想做定胜糕，祝你以后...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能赢..."

陈屿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龙舟赛上那些恶意的目光，想起苏晚为他据理力争的模样。此刻看着少女委屈的神情，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二话不说掰下一块焦黑的糕点，塞进嘴里大嚼："好吃！比镇上老字号的还香！"

"骗人！"苏晚破涕为笑，"明明苦得像黄连！"她伸手要抢，却被陈屿躲开。少年举着糕点满厨房跑，惊得灶台上的油壶都跟着摇晃："就是好吃！晚晚做的，就算是石头我也觉得甜！"

追逐间，苏晚的发带散开，青丝如瀑倾泻。陈屿突然停住，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两人西目相对，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灶台里的柴火偶尔爆出噼啪声。

"其实..."苏晚低头绞着衣角，"我是想谢谢你。龙舟赛那天，如果不是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而且我总觉得，我们的身世之间好像有什么关联..."

陈屿的笑容淡了些。他想起背部的胎记，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心里五味杂陈。但看着苏晚担忧的模样，他又笑着揉乱她的头发："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会护着你。就像这块糕点..."他举起剩下的焦黑面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苏晚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坚定。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蝴蝶，停在她发间的茉莉上。陈屿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别好散落的发丝，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时，两人同时红了脸。

"咳咳。"林姨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吓得两人慌忙分开。老人拄着拐杖，眼角带着笑意："既然爱吃，就教你们正宗的做法。"她颤巍巍地系上围裙，"定胜糕要先将糯米粉和粳米粉按比例调配，再用糖水揉面..."

在林姨的指导下，苏晚终于做出像样的定胜糕。蒸笼揭开的瞬间，甜香西溢。她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摆进竹篮，在最上面放了朵刚摘的桂花。陈屿望着她认真的模样，突然觉得，就算命运真的藏着惊涛骇浪，只要能这样守在她身边，再苦的"糕点"，也能尝出甜味来。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龙井山的茶垄间。苏晚看着陈屿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笑出声："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少年含糊不清地说："晚晚做的，我要全部吃光！"远处的西湖泛着金光，几只白鹭掠过水面，惊起圈圈涟漪。

那一刻，所有的身世之谜、所有的忧虑不安，都被甜美的糕点香气驱散。苏晚望着陈屿满足的笑容，暗暗发誓：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和他一起，把生活里的苦涩，都酿成甜蜜的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