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一世，我只信自己

翌日，浓烟般的暮色里，三百多蹒跚的身影翻过山脊。

沐知念每日都数着，和刚出发时一样，一个不少，反而还多了一个医者。

“翻过老虎嘴就到娘子关，山的那头有活路。”老村长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上一世，她听信着陆承灿的甜言蜜语，满心欢喜地以为他是真心对待自己和家人。于是，她竭力说服爹爹以及其他村民们，带领着全村人一同踏上了官道。

然而，这一路上的经历却让她的幻想彻底破灭。每当路过一座城池时，总会有一些村民被强行拉去当兵造反，或者为了抵挡汹涌而来的流民而被冲散。她清晰地记得，在那支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呜咽声，那是村民们对命运的无奈和恐惧。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八岁的栓子娘倒在干涸的河道上，怀里的婴孩拼命吸吮着她那己经发黑的，哭声都变得沙哑。而那些饥饿的流民们，见到这一幕后，竟然像疯了一样，将栓子娘和婴孩活生生地分食了。

当时的她，被陆承灿紧紧地拦在怀里，无法挣脱。他对她说：“知念，这里的流民太多了，你过去就是送死。正好有他们为我们抵挡一阵，我们先赶紧进城，我会找人去抓住这些流民的。”

后来进了城，他也成了那些造反人中的一员，他告诉她，“知念，帮帮我，你看这世道，人人皆为权利而反，可我不是，我想坐上那个位置是为了你，为了这百姓，为了让这地狱一样的人间恢复正常，为了结束这一切。”

他当时承诺的太美好，真诚的眼神太动人，于是在他一次次的说“知念，帮帮我。”时，她一次次的妥协。最后她帮他坐上了那位置，他却说:“百姓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是为了这皇位，知念，只要你乖乖的，你父母亲人都会平安无事，否则，呵。”

后来在帮陆承灿，是为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可是谁知陆承灿竟还不满足，想从他们口中知道我身上空间藏在何处，母亲，爹爹，兄长，妹妹为了我都不得善终，可恨我居然还不自知的帮了那禽兽一年又一年，要不是他后来没了耐心，我也不会得知真相，也不会有今生除去他的机会。

沐知念看向前进的队伍，今生没有走官道，提前逃荒，没有遇到别的人，也不知道外面世道怎么样，但至少所有人的好好的，她攥紧腰间摸得发亮的竹筒，指甲陷进掌心也不敢松开——这是她前世今生的底气。

谢砚恩背着药篓从队首走过来，青布长衫下摆沾着褐色血渍。“怎么了吗？”他声音很轻，裹着山风送来淡淡苦艾味，“怎么突然一个人走到后面来了？沐伯父让我来看看你。”他眼中透出的担忧不似作假。

可沐知念想到陆承灿做承诺时的模样，摇摇头:‘这一世，我只信我自己。’

谢砚恩看出沐知念心中有事，一路走来在前世的官道上几处都没遇到她，却在深山才找到她，便也猜想到沐知念或许和他一样回来了，只是沐知念前世今生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好在今生他还有机会。

碎石在鞋底打滑，她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温热。

谢砚恩扶住她的胳膊，药香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当心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