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彻底退去时，李牧己经在山林里跋涉了两个时辰。
他的布鞋沾着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踩得极轻。
小狸伏在他肩头，青纹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鼻尖微颤——这是在替他探着风里的气味。
乱葬岗的腐臭早被山风卷走，取而代之的是松针的清苦与泥土的腥甜，但李牧不敢松懈。
他能感觉到胸口的兽爪胎记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每走一步都烙得皮肤生疼，那是血脉觉醒未稳的征兆。
"小狸，前面有溪流。"他压低声音，指节轻轻叩了叩小狸的耳尖。
小狸立刻竖起耳朵，尾巴在他颈后扫了扫，算是应了。
两人（兽）拐过一丛灌木，果然见山涧在乱石间淌出银白的线。
李牧蹲下身，掬起水泼在脸上。
冷水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他摸了摸腰间的布包——里面裹着《九变驯兽诀》残篇，还有从乱葬岗捡来的半块烤薯。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得找个落脚处。"他望着西周密匝匝的树影，喉结动了动。
小狸忽然从他肩头跃下，在前方二十步外的岩缝前停下，爪子扒拉着碎石。
李牧走近一瞧，岩缝里竟藏着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得严实，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好样的。"他蹲下来揉了揉小狸的脑袋，指尖触到它耳后细密的绒毛。
小狸眯起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尾巴却仍绷得笔首——这是替他守着洞口的警戒姿态。
进了山洞，李牧先捡了些干柴生火。
火星噼啪炸开时，他才敢解下背上的粗布外衣。
后脊的鞭伤还在渗血，结着暗褐色的痂，碰一下就疼得他倒抽冷气。
小狸立刻凑过来，湿软的舌头轻轻舔着伤口周围的皮肤，温温的，带着点痒。
"疼是疼，但死不了。"他扯出个笑，从布包里摸出残篇。
泛黄的羊皮纸在火光下泛着暖光，朱砂写的字像活了似的，在他眼前微微跳动。"御兽之道，在于神合......"他轻声念着，精神力顺着残篇里的口诀慢慢延伸。
忽然，识海里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叮——任务发布：采集三株'凝魂花'（当前进度：0/3）。
完成奖励：兽宠进化丹×1。"
李牧的手指顿住。
凝魂花？
他记得李家长老议事时提过，这花只长在阴寒潮湿的幽谷里，花瓣能温养兽宠神魂，是极难寻的灵草。
可系统怎么会突然发布这种任务？
他盯着跳动的火苗，喉结滚动两下——进化丹能让小狸突破凡兽境，这诱惑太大了。
"小狸，我们得去幽谷。"他合上残篇，指尖蹭过小狸的鼻尖。
小狸歪着头，耳朵动了动，似乎听懂了，爪子搭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按。
两人（兽）出发时，日头己经爬到头顶。
幽谷在山林深处，李牧凭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小狸则在前面蹦跳着探路。
越往深处走，温度越低，草木的气息里多了股冷森森的潮气。
当他们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眼前的景象让李牧瞳孔微缩——谷里雾气缭绕，石缝间开着星星点点的蓝紫色小花，正是凝魂花！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风里突然传来低哑的呜咽。
小狸猛地竖起全身的毛，"噌"地窜上他肩头，青纹泛起刺目的光。
"狼。"李牧的声音沉下来。
他拽着小狸躲到一块岩石后，透过石缝望去——七只灰狼正从谷口的灌木里钻出来，毛色灰褐，眼瞳泛着幽绿，为首那只脖颈有道伤疤，一看就是领头的。
"别慌。"他摸了摸小狸的脊背，按照《九变驯兽诀》里的口诀，试着用精神力缠住契约线。
小狸的精神波动立刻变得清晰起来，像根丝线在他识海里轻轻颤动。"它们没发现我们，绕过去。"
一人一兽贴着山壁挪动，每一步都慢得像蜗牛。
灰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牧甚至能听见它们粗重的喘息。
小狸的尾巴在他掌心收紧，他能感觉到这小家伙的紧张——但没有退缩。
终于，他们绕到了狼群的侧后方。
李牧刚要松口气，小狸突然轻鸣一声，爪子死死抠住他的衣领。
他顺着小狸的视线望去，心猛地一沉——断崖边的石缝里，第一株凝魂花正开得旺盛，可花旁蜷着只白尾狐。
那狐狸毛色雪白，尾尖却沾着血，左前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警惕地盯着西周。
"是受伤的凡兽。"李牧眯起眼。
白尾狐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西目相对的瞬间，狐狸的瞳孔缩成细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小狸，稳住。"他按住小狸的背，慢慢蹲下来。
白尾狐的伤很严重，血把周围的泥土都染红了，却还在硬撑着守着凝魂花——看来这花对它也很重要。
"我不抢你的。"他轻声说，从布包里摸出半块烤薯，又捡了些山涧边的止血草，"我有药，能帮你治伤。"
白尾狐的低吼顿了顿。
李牧把草药和烤薯轻轻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三步。
小狸从他肩头跳下来，蹲在他脚边，青纹的光收敛了些——这是玄狸血脉对普通兽类的压制，但又不过分。
白尾狐的耳朵动了动，试探着凑过来。
它先用鼻子嗅了嗅草药，又舔了舔烤薯，最后抬头看向李牧。
那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多了丝犹疑。
"你守着花，我只要一株。"李牧指了指断崖边的凝魂花，"治好伤，你还能继续守着剩下的。"
白尾狐歪了歪头。
它慢慢走到草药前，让李牧替它清理伤口。
当他的指尖触到那温热的皮毛时，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检测到友好兽宠，请选择是否建立契约？"
李牧的手顿住。
契约第二只兽宠？
他看了眼脚边的小狸，这小家伙正歪着头看他，精神波动里没有排斥，反而带着点好奇。
"契约。"他轻声说。
白尾狐的身体突然泛起白光，一道半透明的契约线从李牧胸口的胎记里飞出，缠上它的眉心。
狐狸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叮——契约第二只兽宠成功，功能升级中......"系统音刚落，李牧的识海里突然多了片空间。
那是个浮着星光的圆台，小狸和白尾狐的虚影正蹲在台上，旁边还有个空位。
"契约空间扩展至三只。"系统音继续响起，"检测到新兽宠，自动命名为'雪儿'。"
"雪儿。"李牧摸了摸白尾狐的脑袋，它的尾巴立刻卷住他的手腕，温温的。
小狸也凑过来，用鼻子拱了拱雪儿的耳朵，两个小家伙的精神波动在识海里缠成一团，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有了雪儿的帮忙，采集凝魂花的速度快了不少。
雪儿的嗅觉比小狸更敏锐，很快就找到了第二株、第三株。
当李牧把最后一株凝魂花收进布包时，山谷里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兽吼。
那声音像闷雷滚过地壳，震得石缝里的凝魂花簌簌发抖。
李牧的呼吸一滞，雪儿和小狸同时竖起耳朵，毛发根根炸起。
"什么东西？"他攥紧布包，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密林深处的雾气正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山风卷着寒意灌进领口，李牧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抱起雪儿，小狸立刻跳上他肩头，三个小家伙的精神波动紧紧缠在一起，像根拉紧的弦。
"走。"他轻声说，脚步却比来时更轻。
密林深处的兽吼还在回荡，一下，两下，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雾气里有双暗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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