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反噬裂魂,承负初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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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反噬裂魂,承负初悟

 

冰冷的石壁汲取着身体最后一丝温度,潮湿的霉味如同跗骨之蛆钻入鼻腔。张伟蜷缩在禁闭室角落的草堆上,身体因为极致的虚弱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来阵阵闷痛,喉咙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昨夜祸水东引、微调刘峰王猛冲突因果残留痕迹的那一下看似微不足道的操作,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本就濒临枯竭的精神彻底推入了深渊。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从太阳穴狠狠刺入,贯穿整个颅腔,在识海最深处疯狂搅动!又像是有一柄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沉重而缓慢地敲击着他的天灵盖,每一次敲击都带来颅骨欲裂的轰鸣和灵魂撕裂的震颤!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牙缝里挤出。张伟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额头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跳,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恶寒。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视野边缘被浓重的黑暗和疯狂闪烁的金星占据,连栅栏外摇曳的油灯光芒都扭曲成了模糊的光斑。

这就是代价!

强行窥探、拨动因果脉络,尤其是昨夜引爆镇灵塔节点、今日又加料刘峰王猛冲突这等牵涉甚广、能量巨大的事件,所必须承受的可怕反噬——“承负”!

《万象归源杂录》中那句冰冷刺骨的警示——“牵一发而动全身,承其因,必负其果”——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进了他每一寸痛苦的神经里。他不再是隔岸观火的理论学习者,而是真正置身于这天地法则的绞刑架下,亲身品尝着“稚子舞大锤”的恶果。

识海空空荡荡,如同被飓风扫过的荒漠,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剧痛和虚弱。之前铁片修复带来的些许清明早己荡然无存。他甚至感觉不到袖中铁片的存在,仿佛那冰冷的触感也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禁闭室外沉重的铁锁发出一阵“哗啦”的摩擦声,接着是铁门被粗暴拉开的刺耳声响。

刺目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囚室,张伟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避开那让他眩晕加剧的光芒。

“出来!”一个冰冷生硬的声音响起,是守卫。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算你小子走狗屎运!赵执事发话了,兽园暴动之事……暂与你无关!”

张伟身体微微一僵,不是因为守卫的话,而是那骤然涌入的光线带来的剧烈眩晕让他几乎呕吐。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不适,艰难地、摇摇晃晃地扶着冰冷的石壁站起身。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哼,瘟神就是瘟神,站都站不稳!”守卫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赵执事忙着收拾刘峰和王猛那两个混账东西的烂摊子,没空料理你这种废物!”

刘峰和王猛!

张伟心头猛地一跳!成了!祸水东引成功了!赵铁山果然将矛头完全对准了那两个因追风豹啃食冰魄莲而彻底撕破脸、大打出手的内门弟子!昨夜镇灵塔的混乱余波,加上他最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加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坐实了“深仇大恨引发蓄谋破坏”的剧本!

一股冰冷的快意,如同毒蛇般悄然滑过张伟被剧痛占据的心底,但瞬间就被更汹涌的头痛浪潮吞没。他低着头,掩饰着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和痛苦,踉跄着走出了这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囚笼。

重新踏足外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张伟只觉得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扶着通道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过往的弟子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样子,纷纷如同躲避瘟疫般绕道而行,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清晰地飘入他嗡嗡作响的耳朵。

“瘟神出来了!”

“啧,这副鬼样子,看着就晦气!”

“听说兽园暴动跟他没关系?”

“赵执事查清楚了?是刘峰师兄和王猛师兄的旧怨引发的?”

“谁知道呢!反正这瘟神离远点就对了!没准是他克的,才让刘师兄的灵兽失控呢!”

“就是就是!走走走!”

张伟充耳不闻,或者说,他己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在意这些。识海中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到那个破柴房!把自己埋进冰冷的草堆里!他需要安静!需要……古籍!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如同行尸走肉般穿过外门区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识海深处的剧痛。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熟悉又令人窒息的霉味扑面而来。张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头栽倒在铺着薄薄干草的“床”上。身体接触到冰冷地面的瞬间,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丝颅内的灼痛,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空虚。

他蜷缩着,双臂紧紧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痉挛。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狂跳,如同有鼓槌在里面疯狂敲打。视野里一片模糊,金星乱闪。他大口喘息,试图从《万象归源杂录》的记忆碎片中抓住一丝救命的稻草。

“承负……承负……”他嘶哑地、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干裂的嘴唇翕动。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一丝犹豫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柴房内死寂般的痛苦喘息。

张伟猛地一僵,强忍着剧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望向那扇破门。是谁?秦烈?还是赵铁山派来的人?他此刻的状态,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张…张师兄?”一个细若蚊呐、带着浓重担忧和怯懦的声音,如同受惊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传来。“是…是我…玉儿…”

玉儿!

张伟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攥紧!秦烈说过要盯紧她!她怎么还敢来?!

“走…快走…”张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别…别管我…危险…”

门外的玉儿似乎听到了他声音里的痛楚,沉默了一瞬。接着,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了一条缝隙。玉儿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飞快地反手将门掩上。她的小脸苍白,眼中噙着泪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干净布帕包裹的小包。

“张师兄!你…你怎么了?!”看到张伟蜷缩在地、脸色惨白如鬼、浑身被冷汗浸透的凄惨模样,玉儿吓得小脸更白,泪水瞬间滚落下来。她顾不上害怕,快步跑到张伟身边蹲下,声音带着哭腔,“是…是他们又打你了吗?还是…还是昨天…”

“没…没事…”张伟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抬手示意她离开,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旧伤…反噬…你快走…被…被人看到…”

“我不走!”玉儿用力摇头,泪水滴落在张伟的手臂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怀里的布帕,里面是两块温热的、散发着淡淡米香的普通米糕,还有一个小小的、塞着软木塞的竹筒。“我…我偷偷熬了点米粥…还有…还有这个…”她颤抖着手将竹筒塞到张伟手里,“是…是我以前攒下的一点‘清心草’叶子泡的水…安神的…你…你快喝点…”

清心草?那是最低阶的安神草药,效果微乎其微,但对底层杂役来说,也是需要省吃俭用才能攒下的东西。

看着玉儿脸上滚落的泪珠和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感受着手中竹筒传来的微弱温热,张伟心中那被剧痛冰封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在这冰冷的世界,在这无边的痛苦中,只有这个同样弱小的女孩,会冒着天大的风险,给他送来仅有的、微不足道的温暖。

“谢…谢谢…”张伟的声音更加嘶哑,他费力地拔开软木塞,凑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竹筒里微苦的草叶水。清凉微苦的液体滑入火烧火燎的喉咙,虽然无法平息识海的剧痛,却奇迹般地带来了一丝精神上的微弱抚慰,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落下了一滴微不足道的甘霖。

玉儿紧张地看着他,小手紧紧攥着衣角。首到张伟喝了几口水,脸色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丁点(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她才松了口气,小声道:“张师兄…你…你一定要好起来…我…我听说兽园没事了…刘师兄和王师兄打得好凶…赵执事好像…好像不盯着你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听来的消息,笨拙地试图安慰。张伟默默听着,感受着那微苦的草叶水在体内化开,以及玉儿话语中传递过来的、微弱的安心感。这安心感,连同那清心草水带来的微弱抚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虽然无法熄灭痛苦的大火,却让他沸腾混乱的识海,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极其珍贵的平静间隙。

就在这丝平静出现的刹那——

《万象归源杂录》中那些关于“因果承负”的艰涩文字,如同被投入清水的墨迹,在他剧痛混沌的识海中缓缓晕开,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牵一发而动全身…”

“承其因,必负其果…”

“用之正则福泽绵长,用之邪则孽报反噬,如影随形,避无可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狠狠捅进他此刻正在承受的无边痛苦之中!过去懵懂的认知,在此刻亲身体验的、灵魂撕裂般的“承负”反噬面前,轰然贯通!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救玉儿,是“因”。引爆镇灵塔节点,制造兽园暴动,是首接干预的“果”。而这识海撕裂、头痛欲裂、灵魂欲碎的极致痛苦,就是撬动这巨大“果”所必须承受的、天地法则施加的“承负”之重!

祸水东引刘峰王猛,是“因”。成功转移赵铁山视线、暂时脱困,是“果”。而此刻精神枯竭、几近崩溃的虚弱状态,同样是那一下“加料”拨动带来的微小“承负”!

力量越大,干预越深,牵扯的因果之网越庞大精密,所要承受的反噬“承负”就越恐怖!如同在湍急的因果长河中逆流行舟,船越大,所要承受的水流冲击就越凶猛!

一丝明悟,伴随着更深的寒意和敬畏,在张伟剧痛的识海中升起。这力量,绝非儿戏!每一次动用,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燃烧自己的灵魂本源!稍有不慎,便是《万象归源杂录》中所言——识海崩溃,沦为痴愚,甚至魂飞魄散!

“承负…这就是承负…”张伟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眼中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清明。他看向身边依旧满脸担忧的玉儿,看着她脖颈上那根虽然被暂时压制、却依旧盘踞不散的污血死线,心头沉甸甸的。

救她,代价沉重。但若不救,那份窥见死劫却袖手旁观带来的“心因”,是否又会形成另一种更可怕的“承负”业力缠绕自身?

这双眼睛,赋予他窥探和拨弄命运之弦的能力,却也将他死死绑在了这精密而残酷的因果之网上。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权衡“因”与“果”,“得”与“负”。

玉儿看着张伟眼神变幻,时而痛苦,时而明悟,时而沉重,担忧更甚:“张师兄…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头还疼得厉害?”

张伟回过神,看着玉儿清澈眼眸中自己的倒影——狼狈、痛苦,却又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沉凝。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安抚的力量:“好多了…玉儿,谢谢你的水…真的…好多了。”

他握紧了手中微温的竹筒,感受着那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识海中的剧痛依旧如同潮汐般阵阵袭来,但那份源于明悟的沉静,如同黑暗中的锚点,让他不再被痛苦彻底淹没。

路还很长。

承负如山。

但至少此刻,他看清了脚下的荆棘。

袖中紧贴着手腕的铁片,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波动,如同在无声地记录着这场灵魂层面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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