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燠热,像一层无形的、黏腻的厚纱,沉甸甸地裹着宝亲王府的新房。雕花窗棂外,几株紫薇花期将尽,深红的花瓣蔫蔫地垂着,又被午后毒辣的日头晒得失了颜色,偶尔一两片无声飘落。唯有那树上的鸣蝉,不知疲倦地将灼热的空气撕扯成一声声尖锐的、令人心浮气躁的长鸣。
琅嬅,端坐在紫檀木的圈椅里,手中虽捧着一册府内库房的账目,目光却有些飘忽,并未真正落在那些墨字之上。有着梦中的经历,府中的事务上手并不难 。琅嬅回忆着梦境中的事,思索解决方式。
珠帘轻响,带来一丝微弱的气流扰动。
素练的身影无声地移了进来。她步履轻捷,手中稳稳托着一个素白瓷盖碗,碗壁因盛着冰镇之物,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在闷热的室内格外显眼。她将盖碗轻轻放在琅嬅手边的紫檀木案几上,动作娴熟而恭谨,碗底接触木面的瞬间,几颗的水珠滚落,迅速在光滑深沉的木纹上洇开一小片不规则的深色湿痕。
“福晋,用些冰镇梅子汤吧,解解暑气。”素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熨帖,带着富察府里二十年耳濡目染、精心打磨出的恭顺腔调,“老夫人特意嘱咐的,说新嫁入王府,诸事繁杂,最易心火上浮,这酸梅汤里特意加了清心的莲子芯,要奴婢一定伺候福晋多用些。”
老夫人……特意嘱咐……
琅嬅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片被水渍浸润的深色木纹上。那湿痕的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向外蔓延,像一滴墨在宣纸上无声晕开,又像某种隐秘的侵蚀。
"素练,你可记得我今早说了什么。"琅嬅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恼人的蝉鸣。那声音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决绝。
"奴婢……"
"你是我的人,不是我母亲的人!今身体不适,回富察府休养,不必再回来了。"
“府里会另给你一份养老的体面。”琅嬅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目光却越过素练失魂落魄的肩膀,投向庭院深处,那里光影交错,是她即将独自面对的未来,“告诉母亲,女儿己嫁入天家,往后……自有女儿该尽的本分。若是母亲还有什么想法,我也不介意让她病上两天。"
琅嬅并未避着惢心,待素练的身影消失在房中,惢心随即跪下,"福晋,奴婢誓死效忠于您!"琅嬅笑着扶起她。"往后就有你顶替素练的位置,我相信你的能力!"在惢心的推荐下,琅嬅提了一个二等侍女上来顶替她的位置。
蝉鸣依旧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嘶吼着,霸道地填满了骤然寂静下来的空间,单调而空洞。琅嬅独自坐在圈椅里,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碗打翻的梅子汤留下的深色水渍,边缘己经开始模糊、变浅。
(http://wmfxsw.com/book/895803-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mf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