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冬夜，苏州平门码头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笼罩，浓重的雾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潮湿而压抑。
顾与棠紧贴着潮湿的砖墙，缓缓挪动着脚步，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己然上膛，枪身冰冷的触感传递到他的掌心，让他的神经愈发紧绷。
在他身后，楚曼云紧握着短刀，刀刃在雾气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而林月如则稳稳地端着狙击步枪，眼神透过瞄准镜，警惕地观察着西周。三人组成的小队，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黑豹，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来了。”林月如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望远镜中，三艘挂着“福记商行”旗号的货船正缓缓靠岸。
甲板上，几个戴着斗笠的汉子正用东瀛语低声交谈着，随着木箱落地，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恶魔的低语。
顾与棠微微转头，目光看向楚曼云，轻声问道：“按计划行动？”
“等等！”林月如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顾与棠的手臂，神色凝重，“船舱里还有人，至少二十个带枪的打手。我们人手不够，这样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话还没说完，码头的汽笛突然如惊雷般炸响，打破了原本的寂静。顾与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他们真正的目标是……”
“顾家老宅！”楚曼云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闪过一丝焦急，“那些东瀛商人肯定是要连夜抢占土地！”
林月如当机立断，目光坚定地看向楚曼云：“曼云，你立刻带人去老宅支援！我和顾与棠留在这里拖住他们！”
说着，她举起枪，瞄准了货船的桅杆，大声喊道，“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让兵工厂建起来！”
楚曼云咬了咬牙，眼神中透着决然，她带着楚家旧部，迅速消失在浓雾之中。
顾与棠握紧手中的枪，转头望向林月如，眼中满是疑惑：“你为什么不一起去？老宅那边情况不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因为有人比我们更早到了老宅。”林月如扯出一抹苦笑，将望远镜递给顾与棠，“看看这个。”
顾与棠接过望远镜，镜头里，老宅废墟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独眼老者，正是曾向他传递情报的神秘人。他身后站着一排黑衣杀手，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仿佛一群随时准备扑食的恶狼。
“他不是死了吗？”顾与棠瞳孔骤缩，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
“从来没死过。”林月如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他是周鹤年最信任的手下，也是东瀛商会在苏州的联络人。那晚在青帮赌场，他故意假死，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实施他们更大的阴谋。”
话音未落，枪声突然从老宅方向传来，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众人的神经。
顾与棠心急如焚，转身就要往老宅方向跑去，却被林月如一把拽住：“别动！货船上的人己经发现我们了！”
只见数十个打手举着火把，如潮水般冲向岸边，领头的壮汉挥舞着武士刀，嘴里大声叫嚷着：“华夏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顾与棠毫不犹豫地举起枪，眼神坚定地看向林月如：“林月如，你负责掩护，我去炸掉货船！只要毁了这批军火，他们的计划就会受阻！”
“疯了？船舱里的炸药会把整个码头炸上天！你这是去送死！”林月如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顾与棠。
“那就让他们陪葬！”顾与棠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腰间捆着的手榴弹，眼神中透着决绝，“未晞用命换来的情报，不能白费！我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随着爆炸声响起，林月如眼睁睁地看着顾与棠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货船。她咬了咬牙，狠狠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穿透敌人的咽喉，同时大声呼喊：“顾与棠！快回来！”
然而，回应她的，是更加剧烈的轰鸣。货船燃起了冲天大火，炽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热浪如汹涌的波涛，掀翻了岸边的打手。顾与棠被气浪狠狠掀飞，重重地摔在石板路上，嘴角溢出了鲜血。
“你不要命了？”林月如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顾与棠扶起。
“老宅那边……”顾与棠挣扎着想要起身，眼神中满是担忧。
“不用你操心。”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独眼老者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身后的杀手将楚曼云押了过来，“楚小姐的身手不错，可惜……还是太嫩了点。”
楚曼云脸上带着血迹，却依然冷笑道：“你以为抓住我就能得逞？老宅的地道里，早就埋好了……”
“炸药？”独眼老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那些玩意儿，三小时前就被我们拆了。顾与棠，你以为自己是英雄？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说着，他举起手枪，对准了顾与棠，“当年在香港，要不是我故意放你一马……”
“所以周鹤年的死，也是你们的计划？”顾与棠擦去嘴角的血，眼神中透着愤怒与不甘，“让他当替死鬼，好掩盖东瀛商会的野心？”
“聪明！”独眼老者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手指缓缓扣动扳机。就在枪响前的一瞬间，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手腕，手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林月如趁机扶起顾与棠，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夜莺”的支援终于到了。
在激烈的混战中，顾与棠看见楚曼云趁机挣脱了束缚，她捡起地上的武士刀，毫不犹豫地刺向独眼老者。刀刃入肉的闷响混着枪声，鲜血溅在了老宅的残墙上。
当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时，晨光正缓缓刺破云层，洒在焦黑的货船残骸上，给这片狼藉的战场带来了一丝光明。
顾与棠缓缓走到楚未晞的墓碑前，轻轻地将染血的武士刀放下，眼中满是深情与欣慰：“未晞，我们守住了。”
他转头望向远处正在重建的顾家老宅，眼神中充满了希望，“这次，我要在这里建一所学校，就叫‘知明学堂’，让更多的孩子能接受教育，不再重蹈我们的覆辙……”
林月如走上前，递来一份文件，上面赫然盖着东瀛商会的印章：“他们暂时放弃了兵工厂计划。不过，这只是开始。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抬头望向天空，神色凝重，“楚未晞用命换来的黎明，还需要更多人守护。我们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晨雾渐渐散尽，苏州城在晨光中渐渐苏醒。白玉兰的香气随风飘来，弥漫在空气中，给这座古老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清新与宁静。
顾与棠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轻声说道：“等着我，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来陪你。”
而此刻，在遥远的上海滩，霓虹灯依旧闪烁，然而，更汹涌的暗潮，正在那繁华的表象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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