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深秋，香港中环码头被咸腥的海风肆意侵袭，尖锐的汽笛声此起彼伏。顾与棠站在码头边，紧紧攥着楚未晞用生命换来的账本，目光死死盯着霓虹灯牌上“永盛商行”那西个鎏金大字，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身旁，老周拄着拐杖，被海风呛得咳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少爷，咱们真要拿这账本……这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啊。”
“周伯，在上海时您说过，留得青山在。”顾与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缓缓将账本塞进油纸包，“现在，该让青山见血了。那些曾经加诸在我和未晞身上的苦难，是时候讨回来了。”
两人沿着街道，拐进永盛商行所在的后巷。这条巷子狭窄而昏暗，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顾与棠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叩响那扇生了锈的铁门。“哐哐哐”，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独眼汉子探出头来，目光如鹰般上下打量着顾与棠：“密码？”
“月照江心白。”顾与棠强压着内心的紧张，清晰地报出在上海用过的暗号，掌心却己悄然沁出冷汗。
独眼汉子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确认真伪，随后铁门轰然洞开。一股浓郁的檀香混着淡淡的油墨味扑面而来，二楼传来算盘珠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场无形的交易序曲。
“顾先生？”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从账簿中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精明。
“周鹤年早有书信交代。”他站起身，推过一杯普洱茶，热气腾腾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过，你确定要动吴司令？他和港英当局关系错综复杂，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有证据。”顾与棠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展开账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鸦片交易的日期、货船编号，甚至还有港英官员的签字。“这是楚未晞用命换来的，我绝不能让她白白牺牲。”
中年人轻轻着账本上干涸的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突然笑了：“有意思。三天后，怡和洋行有场慈善拍卖，吴司令会带着姨太太出席。”他掏出怀表看了看，神色淡定，“现在，先学怎么在刀尖上跳舞，这场戏，可得演好咯。”
三日后，怡和洋行宴会厅，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吴司令搂着身穿貂皮大衣的姨太太，满脸得意，手中的翡翠扳指在香槟杯上撞出清脆声响，仿佛在炫耀着他的权势与财富。
顾与棠穿着笔挺的西装，混在众多宾客之中，显得低调而沉稳。他的袖中藏着微型相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透着坚定。
“吴司令好雅兴。”顾与棠举杯，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吴司令，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听闻您在上海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真是令人钦佩。”
“你是谁？”吴司令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身后的保镖瞬间如影随形地围拢过来。
“在下林远，永盛商行的新伙计。”顾与棠镇定自若地掏出烫金名片，递到吴司令面前。
“我们老板想和您谈谈军火生意。”他微微压低声音，“比楚家和周鹤年给的价码，高一成。”
吴司令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狐疑：“你知道楚未晞是怎么死的？”他突然伸手抓住顾与棠的领口，“那个贱人，竟敢偷账本！”
顾与棠强作镇定，心中却怒火中烧，他用力挣开吴司令的手，冷冷地说道：“账本在我手里。”他示意保镖退开，“不过，我要的不是钱。”
就在这时，宴会厅突然骚动起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来。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竟是楚未晞的表姐楚曼云。她一眼瞥见顾与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说道：“你、你不是……”
“曼云表妹记性不好。”顾与棠微笑着松开吴司令的手，眼神中却透着寒意。“我可是专程来给吴司令送贺礼的。”
他掏出信封，里面露出账本的一角，故意说道，“拍卖会结束后，码头仓库见？有些重要的事，想和吴司令单独聊聊。”
深夜，码头仓库。吴司令怒气冲冲地踹开脚边的铁桶，手电筒的光束首首扫过顾与棠的脸，照亮了他那冷峻而坚定的面容。“说吧，想要什么？”吴司令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与愤怒。
“苏州顾家的产业，还有你手里所有走私证据。”顾与棠毫不畏惧地将账本重重摔在桌上，眼神如炬地盯着吴司令，“否则，这些照片和账本，明天就会出现在港督府。”说着，他按下相机快门，闪光灯瞬间照亮了吴司令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以为我会怕？”吴司令恼羞成怒，突然掏出手枪，指着顾与棠，“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顶棚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周鹤年带着一群青帮打手从天而降，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吴司令。
“老朋友，别来无恙？”周鹤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缓缓捡起账本，啧啧两声，“顾与棠，你比我想象的还狠。”
吴司令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鹤年：“周鹤年，你不是说……”
“我说过，心软的人活不过三天。”周鹤年眼神冰冷，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吴司令的耳畔飞过，吓得他脸色惨白。
“但聪明人，能活得很久——比如顾与棠。”他转头看向顾与棠，“现在，该你问他楚家的事了。”
顾与棠一步步逼近吴司令，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仇恨的火焰上，他的喉结滚动，声音低沉而充满恨意：“当年顾家实业厂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吴司令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不屑：“是又如何？你爹不肯和我们合作烟土生意，留着也是祸害！还有楚未晞……”他故意拖长声音，眼中满是恶毒，“临死前还喊着你的名字，真是感人啊！”
“你这个畜生！”顾与棠怒不可遏，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瞬间穿透吴司令的肩膀，鲜血飞溅而出，溅在账本的“楚未晞”三个字上。
周鹤年鼓起掌来，脸上露出一丝欣赏：“漂亮！不过，楚家还没清算……”
“不用你动手。”顾与棠擦去脸上溅到的血，眼神中透着决绝，“楚未晞的仇，我要亲自报。”
他缓缓捡起账本，望向仓库外翻涌的海面，仿佛看到了曾经与楚未晞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下一站，上海。”
黎明的曙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顾与棠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将染血的账本一页页抛入大海。纸张在风中飘散，缓缓沉入海底，仿佛带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同消逝。
老周颤巍巍地递来一碗热粥，心疼地说道：“少爷，楚老爷己经中风，楚家……”
“不够。”顾与棠望着渐渐清晰的上海轮廓，握紧了腰间新配的勃朗宁，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血债，必须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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