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沥青,裹住希伯仑营地。阿扎尔蜷缩在羊毛毯里,耳中仍回响着三日前亚伯拉罕的低语:“明日随我往摩利亚山。”月光透过帐篷缝隙,在他掌心的星砂瓶上投下斑驳银痕,瓶中悬浮的金色砂砾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
这己是星砂瓶第七次异常。自从离开吾珥,瓶中的金色砂砾就开始展现诡异灵性。阿扎尔记得第一次触碰时,那些砂砾如活物般攀上他的指尖,在皮肤上勾勒出转瞬即逝的神秘符号。此刻,瓶身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几乎松手,恍惚间,砂砾排列成一幅画面:火焰、匕首,还有——以撒苍白的脸。
“阿扎尔!”亚伯拉罕的呼唤刺破夜色。少年慌忙将星砂瓶塞进腰带,粗麻织物摩擦瓶身的纹路,传来细微的嗡鸣。掀开帐帘,清冷月光下,老人己将柴火捆上骆驼,以撒正往水囊里倒水,稚嫩的脸上满是好奇:“父亲说要去献燔祭,可我们没带羊羔。”
阿扎尔喉头发紧。星砂瓶的警示仍在脑海盘旋,他望向亚伯拉罕佝偻的背影。这位被称作“多国之父”的老人,此刻却像背负着千斤重担,每一个动作都迟缓而沉重。当他们踏上蜿蜒的山路时,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雾在山间弥漫,裹着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那是迦南土著祭祀的味道。
山路陡峭,碎石在脚下滑动。以撒突然指着远处惊叫:“看!那座山在发光!”阿扎尔猛地抬头,摩利亚山顶笼罩在奇异的光晕中,不是阳光,而是一种幽蓝的、流动的光芒,如同星砂瓶里砂砾的放大版。亚伯拉罕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前行,指节因紧握缰绳而发白。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山顶。亚伯拉罕卸下柴火,开始搭建祭坛。阿扎尔负责捡拾枯枝,余光却始终盯着老人的动作。当亚伯拉罕让以撒帮忙搬石头时,少年突然拽住阿扎尔的衣角:“我害怕,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我们。”阿扎尔低头,看见少年脖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祭坛搭好后,亚伯拉罕解下腰间皮绳:“以撒,来。”少年天真的笑容凝固了,看着父亲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突然挣扎起来:“父亲!羊羔在哪里?”阿扎尔冲上前,却被亚伯拉罕一声怒吼震住:“别动!这是耶和华的命令!”
匕首寒光闪过的刹那,星砂瓶在阿扎尔腰间剧烈发烫。他伸手去摸,瓶身浮现出血色纹路,与记忆中羊皮卷上的古老符号一模一样。以撒绝望的哭喊刺破长空,亚伯拉罕的手臂却在颤抖中缓缓下落——就在刀刃即将触及皮肤时,一声尖锐的号角响彻云霄。
所有人僵在原地。亚伯拉罕的匕首“当啷”坠地,他踉跄着跪倒,泪水混着尘土滑落:“我的主!您听见了!”阿扎尔顺着老人颤抖的手指望去,荆棘丛中,一只公羊的角卡在树枝间,挣扎时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烁,宛如星砂瓶中的金色砂砾。
回程路上,亚伯拉罕沉默不语,唯有骆驼的铃铛声单调地响着。以撒蜷缩在驼鞍上,还在小声抽泣。阿扎尔摸向星砂瓶,发现瓶中砂砾重新归于平静,却在底部聚成新的图案:一把燃烧的剑,和一座高耸入云的塔。
当夜扎营时,亚伯拉罕将阿扎尔唤入帐篷。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少年的额头:“你早就知道,对吗?”不等回答,他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星象的石板,与阿扎尔在吾珥见过的那块严丝合缝,“这是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现在,该由你继续了。”
阿扎尔接过石板的瞬间,星砂瓶突然发出柔和的光,照亮帐篷角落。他这才注意到,那里蜷缩着一个陌生身影——正是三日前在集市上与亚伯拉罕密谈的黑袍人。那人缓缓抬头,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伤疤的脸,沙哑开口:“考验才刚刚开始,孩子。”
山风呼啸着掠过营地,吹得油灯明灭不定。阿扎尔握紧星砂瓶,瓶中砂砾再次躁动,在光影交错间,他仿佛看见未来的无数片段:熊熊燃烧的城池、头戴金冠的王者、还有漫天坠落的星辰。而在所有幻象的中心,始终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亚伯拉罕,苍老的面容上带着超越时空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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