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
裴照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惊的小松子一下子蹿了起来，恭敬地朝他行礼。
“我们在说……”
识到方才和小松子聊的是机密，钟漾欲盖弥彰地伸手捂住自已的嘴唇，只露出半张漂亮的面孔，一双清澈的眼珠子还心虚地乱瞟。
裴照心里乍然间浮起一点酸涩，只觉得钟漾现在还有事情瞒着他了，连小松子都有知情权，他竟被排除在外了。
“我们没有说什么。”
钟漾又火上浇油地补充，半晌才去抓裴照的衣袖。
“漾漾今晚要吃冰酪。”
见裴照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钟漾把声音放大了点。
“裴照！”
裴照无奈地回应她，“早已吩咐过膳房了。”
小松子一脸惊诧地看着太子极其自然地略过他，活像蹉跎同他争宠的妃嫔。
钟漾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连方才同盟的友军也顾不上了，只知道跟着裴照能吃到她日思夜想的冰酪。
她分明是剑灵，虽然还未能彻底脱离肉体凡胎的范畴，但体质不比凡人，区区几碗冰酪压根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但自从几日前裴照亲眼见她一口气吃了四碗冰酪，就严格规定了她的食谱。
可怜她作为堂堂龙泉剑的剑灵，身高四尺半多的威武女儿，竟要受制于人。
钟漾义愤填膺，就听见裴照声音淡淡。
“今日允你吃两碗。”
“裴照你最好了，漾漾喜欢你。”
给几碗吃的就能轻易收买了她，好听的话更是一茬接一茬的说，怕是换个人来也能轻易成为钟漾最喜欢的人。
裴照极其硬气地压下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神情冷肃。
“不能单单只吃冰酪。”
话语一落，他才觉得自已算是讲了一遭废话。
裴照就这样一路把人牵了回去，再没有半点刚开始时候冷漠疏离的做派。
等饭菜上齐，看见钟漾骤然亮起的眼眸，裴照便是方才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气都散了。
只是个不知事的剑灵，他又同他计较些什么呢。
自从钟漾出现在太子府后，素日用餐都是同裴照一块的，两人的位置紧挨着，原本裴照便不喜用膳时有人服侍，这下连小松子也屏退了。
只剩下钟漾一人，就遑论是谁伺候谁了。
裴照下意识用别匙给钟漾舀了一勺水晶虾仁，在看到对方明媚的笑时，才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视线。
等看到对方接连吃了两碗米饭，原本平坦的肚子看着都有些鼓了，裴照才有些冷肃地制止对方伸出筷子的手。
“可我还有两碗冰酪没有吃。”
裴照没应。
“还没有吃饱呢。”
钟漾双眼一瞪，凶神恶煞地朝裴照的方向看去。
见裴照的眼神时不时往她的肚子上扫过，钟漾连忙揣起手，下一秒，原本圆溜溜的肚子又瘪了回去。
“裴照你看，说了我还没吃饱呢。”
裴照有些出神，他骤然想到自已这段时间里一直忽略的事情。
钟漾是个剑灵。
即便她贪吃，恶劣，喜欢捣乱，表现出各种同人一样的性质，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钟漾她确确实实并不是真正的人。
裴照突然间有些食难下咽，看着钟漾已经饶有兴致地开始解决那两碗冰酪，颇为挑剔地把其中的甜瓜挑开。
这甜瓜是前几日庄子里刚呈上来的，倒没有想到惹了钟漾挑剔，裴照默默记住眼前人的喜好，等对方把两碗冰酪也解决完，才和她一同出去。
才踏出门，钟漾已经迫不及待地甩开他的手，很快就没了影，想必又是去寻曾嬷嬷。
裴照默默地在后面看了片刻，才转身进了书房。
六月初七，是雍朝当今皇太子的生辰。
昔日这等重大的节日合该在宫中设宴，凡是有品级的官员都要悉数到场。
但今年格外不同，前日早朝时，裴照特地上书，道是江南灾事未平，他的生辰便不大办了，只在太子府小聚一场即可。
听太子的意思，便是朝廷文武百官也不请了，雍帝显然很满意裴照的这份识相，今日傍晚又赐下半车珍宝。
小松子正差人将御赐奇珍登记入册，钟漾在一旁看着，颇感新奇地张望着。
“小松子，这位姑娘是？”
蒋德正早早注意到这位和太子府奴才格外不同的姑娘，光是她身上那件浅蓝色的裙衫，便是宫中赏下的烟罗锦，就是淑妃，也才得了两匹。
他还想着太子能表现得多么滴水不漏，年近二十一个通房也无，未曾想金屋藏娇，竟是连皇上也瞒了过去。
“钟小姐是殿下的贵客。”
蒋德正的声音尖利，他也没有在这件事情揪着不放得罪太子的意思，只甩了下手里的拂尘。
“原是贵客，倒是咱家冒犯，怕唐突了钟小姐。”
钟漾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就悄无声息地撤了下去。
她的香囊还缺了一个角没有缝，今晚就要送给裴照的话，怕是会来不及。
蒋德正也没注意钟漾有没有回他话，只顾及着把东西送到了，就急忙赶回去交差了。
裴照终于在今日知道了钟漾瞒了自已几天做的事情。
钟漾捏着那枚做工粗糙的香囊找到他的时候，裴照正翻着一册略有些破旧的古籍，时不时在旁写下注解。
“裴照。”
见裴照的视线尚且没有从书上移开，钟漾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
“何事？”
半点没有被裴照疏离冷淡的态度吓到，钟漾默不作声地凑到他旁边，收拢着的手指张开，露出一枚小小的香囊。
香囊是正青色的，上面绣了只看不出模样与形状的生物，下面还坠了一颗碧玉珠，针脚粗糙，仿佛一扯就要散了似的。
裴照从未见过这般简陋的香囊，但想到这约莫是钟漾亲手缝的，他便生不起什么挑剔的心思了。
“做工不错。”
裴照昧着良心夸赞。
看着钟漾神色满意地看向他，裴照愈发觉得自已的话没什么错处了。
“这纹样，莫不是绣的鸳鸯？”
裴照特地把答案往复杂些的方向猜，生怕自已胡乱夸的真相被钟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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