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鸳鸯？”
钟漾有些茫然地看他。
“这是鸭子呀。”
裴照唇角轻扯，才反应过来钟漾约莫没见过鸳鸯，只看见过曾嬷嬷养的一窝浅黄色绒毛的小鸭子。
周遭候着的小松子忙不迭地为裴照找补。
“是鸭子，瞧这形态憨厚可掬，样式栩栩如生，想必绣的是鸭子戏水吧。”
“绣的是鸭子睡觉。”
钟漾面带怀疑地看着眼前两人，直把裴照看得心虚了一瞬。
“行了，退下吧。”
小松子听见太子的声音，连忙麻溜地往外边走。
他可不想在这里讨嫌，平白坏了氛围。
生辰宴定在傍晚，有裴照的知趣在前，朝廷百官即便是心里有成算的也是来不了了，但也有人冒着侥幸，差了家中未曾做官的次子上门送礼。
裴照也不欲把事情做绝，想来雍帝也见不得他滴水不漏的模样，只要是登门拜访的无官无品的子弟，他便照单全收。
也就是多设几桌酒，难不成他们当真还能往太子面前凑。
说到此处，雍帝虽不曾给裴照这一份脸面，并未有圣驾前往太子府上的事情发生，然而除却二皇子今年初封定王，宫中还有三位皇子，年岁所差无几，尤其五皇子生母早逝，与太子关系素来密切，这几位却是都到了。
毕竟他们无论是愿或是不愿，做戏也要做全套。
裴照无意把钟漾扯进去，只趁早的时候陪她用了一点吃食，便放任对方去寻曾嬷嬷。
五皇子裴璟年方十五，正是闲不住的年纪，等宴席时间过去一半，他便借着醒酒吹风的借口溜了出去。
再留着听几人唇枪舌战，他皇兄暂且还能耐得下心，裴璟却觉得自已的身家性命都没了半片魂。
他素来对太子府的陈设都熟悉的很，这段时日因为一手狗爬字气的雍帝半呛，被拘着学了一段时间的字，只是大半月没来，太子府怎么像是换了一副新气象。
且不说这荷花池里竟是枯枝败叶了，原本整洁大气的园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花卉。
他皇兄不是一贯不喜这些花哨东西吗？
裴璟随手折了朵粉月季，活像个浪荡子似的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前面是一尊小亭子，红砖绿瓦的，饶有趣味。
就是模模糊糊有个影子，裴璟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
走的渐近，就看的愈发清楚了，哪里是小片影子，分明是个姑娘，旁边还簇拥着几个丫鬟。
钟漾支着手看着眼前两个高个子丫鬟，一个是秋月，一个是冬阳，这两人是裴照今日才派过来的，说是和她一同玩。
可太子府就是再大，也让她走遍了，就是差遣两个玩伴，钟漾一时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已经有些晚了，姑娘不妨先回去，免得吹了冷风。”
秋月看着钟漾小小的身子骨，生怕她被风吹倒了。
钟漾抬头看了看还未曾消失得彻底的阳光，有些茫然：
“秋月，哪里有风呀。”
冬阳忙找补，“秋月是担忧您呢。”
裴璟走的近了点，他原本是不该凑过来的，毕竟男女有别，可他这几日听底下奴才告诉他，说是他皇兄养了个女子在府里，样样是当太子妃看的。
他原本还不信，这下看来，那无厘头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裴璟原也是太子府的常客，府上的奴才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的，见着人，秋月和冬阳连忙俯身行礼，只剩一个钟漾好奇地抬着眼眸看他。
“你是谁？”钟漾问他。
还没开口，却见钟漾已经先发制人的裴璟有些无措，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地反问了回去。
“你又是何人。”
“我是钟漾。”
被对方直截了当的回答惊了一下，裴璟竟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方才忘记叫钟漾向皇子行礼的秋月正懊悔着，眼下见裴璟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连忙小声提醒。
“钟小姐，这是五皇子殿下。”
看见裴璟骄矜微抬的下巴，钟漾神色愈发茫然，剑灵哪里会知道五皇子是什么，她是这般想的，便也问出了声。
“五皇子？”
裴璟挥手让两个奴才先下去了，才慢吞吞地坐到钟漾对面的位置上。
“太子是我皇兄。”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钟漾有一种浑然不知的天真，连带着她脸上残存的婴儿肥，他皇兄总不能找了个不知事的女子吧。
“裴照的弟弟呀。”
钟漾恍然大悟。
这面听着钟漾直呼他皇兄的名字，裴璟对两人的关系愈发深信不疑。
“原来当真是我皇嫂。”见钟漾还要问，裴璟连忙制止。
“皇嫂就是皇兄的妻子，是皇兄最亲近的人。”
“嗯，那我是。”
钟漾扬着眉，她可是裴照唯一的佩剑，当然是他最亲近的人。
“皇兄今日不得闲，我带皇嫂你出府玩？”
裴璟兴致盎然，想到能把钟漾拐出府，就觉得事情愈发有趣了。
“出府？”
钟漾自化形过后，还未出过太子府，想到这里，她连裴照也顾及不上了，直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裴璟。
“那我们走吧。”
秋月和冬阳被屏退在一侧，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往大门处走，想到五皇子是太子亲近的兄弟，再者太子也从未交代过不许让钟漾出府的事情，便也未曾阻止。
只不过要同小松子交代一番，好歹让太子知道。
雍朝男女大防不重，女子出行甚至连帷帽都不需要带。
“皇嫂不是京城人士？”
钟漾答不上来。
“裴照是哪里人，我便是哪里人。”
裴璟被这话腻的牙疼，直抽气，“皇嫂对京城可熟悉？”
“我还未出来逛过呢。”除了躲在裴照玉佩里陪他上朝的那一回。
裴璟愈发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可怜他的皇嫂，竟然被他皇兄状似幽禁地束缚了自由吗？
尚且少年心性还幻想着行侠仗义的裴五皇子正气凛然，拍了拍胸脯。
“你别担心，皇嫂，我会同我皇兄说的，让他务必改正。”
钟漾茫然看他，不知道裴璟在胡乱说些什么。
不过她也没时间深思了，马车停下，当街就是一支插着亮红色糖葫芦的稻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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