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也不足为奇。
毕竟几人的演技不算太好，尤其是年轻警察的目光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朝厉鬼的方向瞥去。
“你为什么要灭陈家满门？”
凌止姜像是闲谈一样，声音仍旧温和。
“你和旁的天师倒是不一样，没有一上来就要拘我的魂。”
厉鬼的语气淡然无波，有一种已经完成平生所愿，死而无憾的解脱感。
“我只是好奇，背了孽债，下辈子不然投生畜生道，不然也会病痛缠身。”
凌止姜像是单纯的阐述结果。
“这件事情说来也挺简单，陈国先有个混账儿子，带了两个朋友害了江雪昕，可能他们做富人的也怕报应，请了天师把江雪昕的魂都灭了。”
害，肯定不是单纯的害，几人很清楚地听懂了其中的关窍，沉默地对着一团黑影。
厉鬼声音里带着一点怅然：
“我是她对象嘛，总得替她报仇，那三家管不住自已的儿子，自然也要请罪，杀了最好，也别投生了，我把他们的魂吞进肚子里，早些时候还总能听见咒骂声，现在听不到了，可能是被我消化了。”
厉鬼奇异地没什么不甘的想法，可能是大仇得报，倒是有些平平淡淡的解脱感：
“你们抓到我了，也好，那馋嘴的鬼祖宗跟我无仇无怨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到爆米花……”
杀人的是鬼，按照旧例，这些案件会交到天师手里，宗卷则以悬案终结。
几个警察有些唏嘘。
那江雪昕的事，在几个月前闹得也挺大的，哪里只是被害，现场的尸体都被折腾的不剩个人样了，残忍程度也是罕见的，连头颅都被粗暴的分割开。
倒是抓到了罪犯，只不过，听那厉鬼的意思，这犯人估计只是个顶包的。
怪不得就这样承认了自已的过错。
尤其在几天后，那女孩青梅竹马的男友也跳楼自杀了，算是殉情。
那男友多少次到警局要个真相，还说要用自已的方式替江雪昕报仇，他们谨慎的盯着，生怕对方走入歧途，未曾想他说的方式竟然是化鬼。
据说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也不相信最终的判决，可事情也还是这样被按了下来。
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回电影院的路上，喻听有些犹豫的左右看了几眼顾西洲和凌止姜。
几个警察已经提前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回电影院履行承诺。
那历鬼此时此刻就被拘禁在凌止姜手上提着的锁魂灯里，微亮的灯芯裹着一点黑影，犹如一片单薄的翅膀轻颤。
喻听不知道厉鬼曾经想要拿白穗年顶包的事情，只知道对方灭三家满门，是替自已的伴侣报仇。
在狐狸的眼里，有仇报仇能有什么错，尤其还是为了自已的伴侣，再说那厉鬼说的也没错，能养出这样的孩子，自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都杀了一了百了，当然是最好。
喻听的犹豫在两人看来尤其明显，那副鬼根本没错，是人坏的意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按照旧例，这样为报仇而化作厉鬼，需要抓去佛前熏陶五十年，才能再入轮回道，不过，他犯下的罪孽太多，下一世必然是早逝的结局。”
听见不用把厉鬼挫骨扬灰，喻听眸光一亮，至于什么熏陶五十年，下辈子什么命运，在她看来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凌止姜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狐狸眼，分明是浓艳漂亮的样子，在他看来却显得尤其单纯可爱。
他莫名想到那只手掌大小的狐狸，当初在林子里就躲在顾西洲的衣兜中，毛发蓬松的像一颗赤色的毛球。
可爱。
凌止姜勾了勾唇，向喻听看过去。
岂料狐狸达到了自已的目的，用完就丢，身旁还跟着白穗年的鬼魂，顾西洲静静坠在她身后，彰显着存在感。
几人与凌止姜隔了好几步远，片刻就抵达了爆米花前。
虽然人群被疏散了，可是爆米花仍旧是是热腾腾的，空气中泛着一股奶油的香气，没有关电，兴许晚上还会再度营业。
又或者是看到他们几个人走了，电影院已经要重新营业了，几个工作人员正套上专门的红色外套，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老板被叫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询问事情，就听见喻听的声音。
“你好，我想要一份大份的爆米花。”
发现没有旁的事情发生，老板连忙让工作人员给他们打包了一份大份的爆米花。
白穗年在旁边飘着，眼睛亮亮的。
这会又需要用到凌止姜，喻听下意识朝身后看过去。
怎么把人类的吃食送到鬼的面前，妖怪也不知道。
不等凌止姜有所反应，顾西洲率先抽出一片无色的气，笼罩住喻听手上的爆米花。
下一秒，白穗年就闻见了甜甜的香气。
这样陌生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他的嗅觉，早已在变成鬼之后就被剥夺了。
莫名得到意识的几年里，白穗年其实过得相当无聊，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连那些悲痛的记忆都已经变得平淡无波。
在幻境里重温过往的人生，对于白穗年而言，也不算什么太刻骨铭心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喻听手上的爆米花，甜丝丝的味道，与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甚至甜的有些腻了，白穗年总感觉生前那颗蛀掉的牙齿都有些钻心的疼。
可这约莫是错觉，他见过的鬼不计其数，都是没有痛觉的，只能闻见亲人烧来的香火的气息，吃进去有一点暖洋洋的味道。
白穗年没有亲人祭拜，就偷偷去尝别人的，他们都不太大度，总是要赶他。
他实在馋的很了，就去街上飘着，看人类现世的食物。
白穗年一双明亮的杏眸盯着喻听看了又看，那熟悉的神态让顾西洲几乎梦回幻境中。
眼瞧着喻听眼中闪过熟悉的兴味，顾西洲油然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听见喻听的声音。
“白穗年，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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