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死后又重生回去这件事是他们从没有想过的。
根本没一个人打算给自己留后路,谁也没料到他们还能再睁开眼睛,还能看到完整的,未经破碎的世界。
闻人雲再次醒来,发觉自己的修为竟然掉到了渡劫。问起身边的知画,反复确认,才明确自己回到了苍夙一百二十六年。
修仙界与魑鬼的大战在苍夙一百三十六年。
还有十年。
唯一可能的变数就是……那个人。
北音。
她……
谁能说最后尘埃落定,就没有遗憾了。
回想过往的轨迹,那些流过的鲜血,彼此的试探猜忌,最后站在统一战线的决绝。
倒没有说最后是糟糕的结局,但若能重来,谁也不愿意再走一遍那样的路,让所有人同赴那近乎残忍的绝途。
这结局如何……似乎他们都不肯。
怎么样……才配得上所有人一路的坎坷,配得上那个人的心血。
现在距离她出现还有六年。
魔宫的光幽幽暗暗,在血红的蛇瞳中折射出奇诡的光,她的眼里好像和现实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一切都是真切的,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但心里却又不敢相信。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她回到了过去这件事。
好在有过一遍血淋淋的经历,她比上一世更早地登临魔尊之位,更早地来到了大乘期。
她时常在幻梦中回到那场大战。
裂开的天空,满世的恶鬼,那个人痛苦地闷哼,手中鬼母的心脏,最后是她卷起鬼母自爆时充斥虹膜的血红。
到了她这个境界竟然也会被幻梦惊醒,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那个人了。
曾经对她来说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安全感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那是北音,似乎就不足为奇。
现实总不如人愿。
她最先见到的故人,是谢辞镜和扶摇这组师徒。
简单的会面足以让彼此知晓事情的原委。
他们都是有上一世的记忆的。
那北音呢?
她人呢?
扶摇轻蹙蛾眉,声音疑惑,
“我早就在北殷那小子身边看着了,目前来看,他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任务或交易的消息……”
人己经在她手里被折磨个半死,不像是在说谎。
谢辞镜说话总让闻人雲觉得这厮不怀好意,
他吊儿郎当,笑意吟吟,
“我还去了极北。”
“一会咱们得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他说的怎么也不像是找到人了准备见面的意思。
“别给本座绕圈子,说人话。”
谢辞镜随意地耸肩,小辫子轻摆,声音无比欠揍,
“和大舅哥见面挨打的准备啊,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找你。”
闻人雲再看,扶摇己经不知道躲去哪了。
魔宫中只剩两位气质锋锐的尊者面面相觑。
怪不得……去极北是最大可能了解到北音现状的,谢辞镜这老成精的不可能白白来告诉她,一定是他自己搞不定惹来了麻烦。
闻人雲一想到那有病一样的疯男人上次毁了她大半魔将,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
“走。”
别让那尾冰龙再把魔宫冻住了。
褚礼杀过来的时候他们好歹还算有所准备,没波及到无关的人。他们在魔域空旷荒芜的土地上打得昏天黑地。
闻人雲还没恢复到最鼎盛时期的实力,谢辞镜也不过刚到渡劫,两个人合力才不至于被打得头破血流。
谢辞镜习惯性嘴贱气人,
“大舅哥,这事不能这么算,我们也是关心音音,人手就这么多,您放过我们,我们还能帮忙找人不是。”
整片荒野都被冰雪封压,褚礼手中的长剑带着凛然杀伐之气,白衣男人一言不发,听到谢辞镜的话之后杀意更浓,剑气扬起风雪烈烈,似漫天冰刃,对面两个人打得险之又险。
闻人雲眉心蹙得更紧,汗湿了长发,饶是腾蛇神兽血脉也吃不消,心中愤恨又无奈必须和谢辞镜这贱人联手,
“你给我闭嘴。”
神女相,巨大的冰龙和赤血腾蛇的战斗让天地无光。
如此三天,还没停,褚礼的灵力好似用不完,气势反倒更强,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谢辞镜再不敢喊大舅哥三个字,嘴贱和小命他还是分得清,
“哥,哥,别光打我们两个,还有几个您还没见过吧,您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带您把他们都叫来怎么样?”
“要是让他们先找到了人,咱们三个在这打得狼狈不堪又有什么意义呢。”
……
每当褚礼以为这就够多了的时候,谢辞镜总是挑了挑眉冲他摆手,
“等等啊,还有。”
“心里对她的印象越深,越是可能保留记忆,我和闻人雲己经算是比较晚遇见她的了。”
刚开始的几个年纪尚轻的姑娘还算让褚礼没什么反应,妹妹有几个好朋友也能理解。
云嫣茶和沈风暖相视一眼,带着温柔和楚澄绮找扶摇待在一起,毫不起眼。
五个女孩子看起来怎么都不是狼子野心的样子,个个温柔美好,状似乖巧地跟着他们,看着后来的谢昭阳和苏洗傻里傻气地全盘托出。
还傻呵呵地跟着北音的辈分叫哥。
褚礼眼色不善地看着他们两个。
谢辞镜到还没缺德到祸水东引,“这是最先认识的,是好朋友,好朋友懂吧,包藏祸心的另有其人。”
他指着东境天上的那个榜,“其实也省事,就按照这个榜找就行,你看这第一是,第二是,第三也是,还有这个第八……”
褚礼的脸色越来越黑。
岑弋是最先被找出来打一顿的,猝不及防,没头没脑。
上官梨早就和风楠合体,实力不差不说,身边还站着风白心,褚礼不得不偃旗息鼓。
净妄掐指一算大事不妙,在大光明顶上迎着风把自己的光脑壳来回捋了两遍,先于他们找到了北故。
二人联手,仗着北故的阵法,他们俩倒不至于和岑弋一样猝不及防就被找到打一顿,首到净妄算到风白心也在了,才现于人前。
甚至对褚礼早有准备。
但是看起来再和善也兜不住谢辞镜揭底,
“这个走绿茶白莲花风,惯会装可怜,阴险得很,打两下就告状,但音音不在,就打吧,死不了。”
“这个和尚皮糙肉厚,更是打不死。别看现在好像没脾气没欲望,对谁都忍让似的,都是装的,心里比我还色,你等他换个样,就差对着音音流口水了。”
一阵兵荒马乱。
……
冬日苦寒,雪落人间。
一阵一阵的风在北地吹卷着,雪沙把冰白大地扫得干净。
苍启的北方是连军队都不必驻守的地域。
这里寒冷到数百里也少有人烟,只有一些少数民族的毡包像是淅沥的土粒落在这片雪地上。
冬季格外漫长,小孩子早不必和大人一起出去打猎,若是遇上狼,实在是很危险的事。
刚刚会跑的孩子却耐不住北方民族血脉里奔跑的天性,央求着被带出门,恰逢没人看管,自己在茫茫雪地中肆意撒欢。
稚嫩的脸蛋被风和雪粒刮得通红,兴奋让她没注意早脱离了大人的视野。
首到跑累了,才后知后觉地害怕。
白茫茫雪原上凄厉的风声也似雪狼的吼叫,越来越像,奔逐躲避也无力躲开。
小孩子滑倒在地时才看见远处接近的贪婪嗜血的野兽的眼睛。
绿油油的,格外恐怖。
摔伤的腿在恐惧之下更加无力,小孩子蹬着腿往后躲,仅剩的理智让她想把眼泪忍回去。
眼睛紧盯着远处一双双浮现靠近的绿色兽瞳。
被野兽盯上是一种能麻痹神经的恐惧将身体操控的感觉,皮毛包裹下的小身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乱动。
不知道多久过去,她却发觉它们没有再靠近。
一动不动,似乎在考量,在试探,最后恐惧着一个个消失离去。
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身边好像坐了个人。
不怪她没发现,这个人穿了一身白,安安静静的,几乎要和这茫茫雪原融合在一起了。
她心有余悸,不敢出声,也不敢走,脑子不会转了,僵硬地坐在这里。
那个人也坐在这,不知道为什么不走。
小孩不敢离开,怕再遇上狼,安然的时间格外漫长,她打量起身边的人。
大约很年轻的一个女人,皮肤白到透明,以至于在清冷的日光下整个人白雪一样发光。
她坐在那,不出声,小孩也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扭过身去看她的脸。
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身边有这个陌生的人,好像就很安全。
两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首到远处传来亲人的呼唤。
小孩再回身去看,那个人己经站起来了,逆阳之下,白衣冷冷,光沐容颜,像是落于人间的神明。
“回家吧。”
“他们在找你。”
这是她出现到现在说的唯一的话,声音轻轻的,像落雪,溶于世界,消失不见。
小孩再去看,人己经不在了。
她出现此间,如同世人幻梦一场。
……
刚才消失的人立于极北深处的雪地,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忽而远处出现一群人,重重人影对她挥手,
“北音,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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