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大亮,灰蒙蒙的,鹅毛大雪,依然从天而降。
石窝山下,马家军的营地,一片白花花的寒光,搭设在戈壁滩上的一顶顶黄色帐房,宛如一个个硕大的雪白馒头,杂乱无章地摆放在那里,仿佛从中添加了膨胀粉似的,无声无息地,还在一点一点地膨胀变大。
在这一大片,悄悄膨胀变大的白馒头中间,不时有一支头戴白羊皮帽,身穿白色的老羊皮袄,脚蹬长筒毛毡窝窝战鞋的马匪军骑兵,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鬼头大马刀,踢踏着没膝深的落雪,“嗷嗷”吼叫,呼啸奔驰……
在西北“剿匪”第二防区总指挥马元海宽敞明亮、热气腾腾的大帐篷中,四周点燃着一支支红蜡烛,血汤汤的烛液,“噗簌簌”地流淌,触目惊心,不忍目睹。
大帐中心地上,摆放着一个大火盆,盆中一大团红彤彤的火焰,疯狂的跳跃着,似乎就要蹦出来,窜上帐房顶蓬似的。
离火盆不远处,铺着一张黄狗皮褥子,49岁的马元海,身上披着黄尼军大衣,盘腿打坐在黄皮狗褥子上,端着一只三炮台盖碗茶,悠哉乐哉,轻声哼唱着河州花儿——
“红嘴鸦落的了一(呀)河滩,
咕噜雁落在了草滩;
拔草的尕妹妹坐(耶)塄坎,
活像似才开的牡丹。”
马元海“嘘”地长呷了一口茶水,又继续沉醉似的哼唱道——
“胡麻花开下的一片(呀)兰,
俊不过山里的牡丹;
尕妹的跟儿里坐一(呀)天,
喝一碗凉水者喜欢。”
马元海把盖碗茶送到嘴边,正想再呷一口茶水时,就听大帐门外,传来一声老公鸡似的喊叫——“报、告——”。
马元海瞅着门口,懒洋洋地命令道:“进来吧。”
厚重的门帘子一掀,就撞进了一个头戴羊皮棉帽,身穿羊皮大衣,慌慌张张,气喘吁吁,浑身落满雪,脸色黑红,一大拃长的黑胡须上,挂满霜花的中年军官来。
马元海不等手下军官张嘴说话,就怒容满面,瞪眼骂道:“啥事嘛?!看把你慌急的,就像门子上,有一群野狼撵似的!”
中年军官,赶紧一个立正,向马元海敬过军礼后,才低眉顺眼地报告道:“马总指挥,不得了呀!”
马元海轻蔑地冷笑道:“有啥不得了的?!啊?!我告诉你,天,是塌不下来的,就是一旦塌下来,也有大个子的人顶着,看看,把你吓成了啥怂样子!”
这时候,站在大帐里的中年军官,浑身上下的雪,以及脸上的霜花,开始融化淌水,顿时,感到躁热难耐,非常不舒服,但是,又不敢乱动,于是,心不在焉,吞吞吐吐地再次禀告道:“跑、跑、跑、全跑了!”
马元海被中年军官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儿,转不过弯来,怔了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怒问道:“跑了?!谁跑了?!啥全跑了?!你他妈的,能不能,砂锅里,倒豆子,干脆些呀?!”
此时此刻,中年军官,慌急得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宛如一条条溪水,在脸上纷涌奔流,他实在忍耐不住,就壮着胆子,劈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接着继续禀告道:“今天,我起得比叫明的老公鸡还早,督促尕娃们,四更开锅造饭,五更攻上了石窝山顶……”
马元海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他妈的,给你婆娘缠裹脚呀!”
中年军官,吓得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愣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禀告道:“让我奇怪得很呀,山上搜了个遍,连半个共匪的人马影子,也没看见!”
马元海伸出右手食指,点戳着中年军官,愤怒地骂道:“你们这些笨蛋饭桶,遇到点屁大的事情,不知道自已动脑子解决,尽往我这儿跑?
共匪人马没了影子,肯定是冻死在干石山上了嘛,鹅毛片子的雪,下得又这么大,死尸一会儿,就叫雪盖上了,你们也不拿把铁锨呀,什么的东西,翻一翻,拨一拨,不就啥都明白啦?!”
中年军官赶紧解释道:“我让尕娃们,仔仔细细地在山上,翻找了,确确实实,没有一个共匪的死尸,就连一泡马粪,也没有找到呀!”
马元海扬手把三炮台,连同茶水,兜头盖脸,砸向中年军官,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没有?!难道说,共匪是长了翅膀的麻雀子,全飞啦?!
我就不信,没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
你赶紧给我带上尕娃们,去查,去找,去追,去要了他们的命,要是跑了这帮共匪,马司令饶不了我,也饶不了你们!”
中年军官,被马元海一顿狗血喷头的臭骂,整得晕头转向,目瞪口呆,惊慌失措。
马元海见中年军官,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不动,就一蹦子跳将起来,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滚滚滚……”
中年军官被马元海凶狠的一脚,踹倒在地,连滚带爬,哭丧着脸,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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