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裁缝铺的月光
慕尼黑老城的石板路浸在晨雾里,林晚意推开临街店铺的雕花木门时,铜铃惊醒了窗台打盹的白猫。
晨光透过彩玻璃,将“晚璟裁缝铺”的招牌染成蜜色。
“第三颗盘扣要缀珍珠。”她踮脚去够柜顶的丝线盒,却被身后人揽腰抱下。
萧承璟的胡茬蹭过她耳垂,新换的灰呢马甲还沾着裁缝铺的棉絮。
“林老板的个子,七年没见长。”他故意把线盒举高,腕间怀表链缠着她一缕发丝,“用这个换?”
她挑眉抽出他胸前钢笔,笔尖在衬衫第三颗扣子旁画了颗歪心:“萧先生既然要做学徒,总得交束脩。”
玻璃橱窗外飘来烤面包的香气。
他忽然低头吻住她沾着粉笔灰的指尖,舌尖卷走那抹黛青——今早她为客人画旗袍纹样时,不慎将颜料抹在手上。
“你!”她耳尖泛红地抽手,却被他顺势扣住十指按在量衣镜上。
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垂眸咬开她襟前盘扣,贝母纽扣骨碌碌滚进装碎布的藤篮。
“现在,”他含着笑意的呼吸烫红她锁骨,“该量腰围了。”
2.琴键上的春昼
阁楼的老钢琴是萧承璟从废墟里捡回来的。
林晚意总在午后踩着吱呀木梯上来,看他修那些发黄的琴键。
“音锤弹簧又卡住了。”他故意将扳手递给她,“听说林老板连军舰都能修,调个音不在话下?”
她屈膝坐在琴凳上,裙摆扫过他沾着机油的工装裤。
当《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从指尖淌出时,琴箱里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你往我琴里塞了什么?”她掀开琴盖,发现音板夹层嵌着枚铜制八音盒。
拧动发条的瞬间,怀表走动的滴答声混着萧承璟低沉的嗓音流淌而出:
“今天是林老板拒收学徒的第三十二天。晨雾里有白山茶的味道,让我想起她锁骨沾着棉絮的模样……”
八音盒突然弹出朵鎏金玫瑰,花瓣里夹着张泛黄的乐谱——竟是当年百乐门《夜来香》的原始曲谱,空白处写满德文批注。
“这是……”她认出母亲的字迹。
萧承璟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
“令堂把干扰波频藏在升调里,当年日本人的声呐仪听到第三小节就会过载。”他指尖划过谱面某处墨渍,“不过现在,它只是首普通的情歌。”
暮色漫过琴键时,她才发现谱子背面用铅笔写着:“致晚意,在每一个被鎏金染透的黄昏。”
3.旧怀表与新岁
圣诞市集的榭寄生下挤满恋人。
林晚意裹着萧承璟的黑呢大衣,看他在铸铁炉前烘烤栗子。
“柏林墙倒了。”卖热红酒的老妇人往她杯中多舀了勺肉桂粉,“你们中国人怎么说?天下太平了。”
萧承璟忽然将滚烫的栗子仁塞进她掌心。
她惊呼缩手,栗子掉进他早有准备的锡杯里,叮当碰响那枚从不离身的怀表。
“想要礼物?”他晃了晃杯中的栗子与表链,“拿秘密来换。”
她借着酒意拽过他领带:“萧先生当年在中药铺,为什么宁肯挨三棱针也要抢回我的耳坠?”
人群忽然欢呼倒计时。
他在零点钟声里吻住她沾着糖霜的唇,怀表贴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跳动。
当烟花炸亮夜空时,她终于听清他的呢喃:
“因为那晚你戴的是鎏银铃兰款……和慕尼黑初雪夜弄丢的那只,正好一对。”
大衣口袋里的怀表突然奏响《玫瑰玫瑰我爱你》。
她摸到表盖内侧新刻的德文:“时间从此向暖。”
4.白山春迟
开春时裁缝铺后院的白山茶发了疯地长。
林晚意蹲在花丛间捉虫,旗袍下摆沾满晨露。
“林晚意!”萧承璟举着浇花壶从二楼探身,“你再碰那些蚜虫,今晚就自己熨衬裙。”
她故意将青虫挑在柳条上晃:“萧先生当年拆炸弹都不怕……”
话音未落,温水混着花瓣兜头淋下。
她惊呼着跳开,却撞进他早有准备的怀抱。
晨光穿过湿漉漉的发丝,将蚜虫映成剔透的琥珀。
“当年在货舱,”他忽然握住她沾泥的手指,“你也是这样,明明怕得发抖还要挡在我前面。”
后巷面包店飘来新烤的蝴蝶酥香气。
她将湿发蹭在他肩头轻笑:“现在换萧先生怕虫子了?”
他忽然抱起她转了个圈,惊飞满院白鸽:“我怕是怕……怕这太平年月太长,长到让你忘记……”
忘记我们曾怎样在血火中偷吻,忘记弹片与怀表同样滚烫,忘记每道伤疤下都藏着不敢言说的天亮。
白山茶在他们脚下铺成雪浪。她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发现叶脉里藏着他用针尖刻的字:“晨昏鎏金,皆成吻痕。”
5.摇篮曲与枪茧
晨雾未散,阁楼传来婴儿啼哭。林晚意披着睡袍赤脚上楼时,正撞见萧承璟单手抱着女儿哄睡,另一只手捏着镊子修怀表齿轮。
“萧先生这是要培养特工二代?”她斜倚门框,看他用拆弹的手法调整奶瓶温度。
小丫头攥着他尾指上的枪茧,哭声渐弱成奶呼呼的哼唧。
他低头咬开奶粉袋,嘴角沾着星点白沫:“夫人当年在货舱拆雷,可比这丫头凶十倍。”
林晚意接过奶瓶试温,瞥见他挽起的袖口——那道为护她留下的刀疤上,不知何时纹了圈小字:"晚意如春,承璟长明"。
“什么时候纹的?”她指尖抚过凸起的墨迹。
窗外白山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忽然含住她耳垂轻笑:“那夜你醉倒在钢琴边,说我的疤丑得像蜈蚣……”
奶渍蹭上她锁骨时,晨钟惊飞满窗白鸽。
怀表在婴儿摇篮里叮咚作响,混着女儿咿呀的呓语,将岁月酿成蜜糖。
6.旧码头新雪
慕尼黑运河结初冰时,萧承璟执意要带她去老码头。
林晚意裹着他的羊绒围巾,看他在锈蚀的集装箱间翻找什么。
“七年前这里埋过定时炸弹。”他哈着白气撬开铁皮,掏出一只密封铁盒,“现在该换个东西埋。”
盒里躺着褪色的百乐门门票,票根粘着干涸血渍。
她认出是初遇那夜他塞进她手包的入场券,背面竟用德文写着:“若活到太平年岁,要与你跳完整支探戈。”
新雪落满肩头时,他将铁盒换成檀木匣。
匣中并排躺着两枚怀表,表链缠着白山茶与红玫瑰的银枝。
“当年在黄浦江没说完的话……”他忽然单膝跪地,冰碴在西装裤上洇出深痕,“现在补上。”
她打开怀表,发现表盘嵌着女儿周岁照,背景是裁缝铺的春联——“山河无恙,晨昏可亲”。
货轮鸣笛惊碎雪幕。
他在汽笛声里吻她冻红的鼻尖:“萧太太,这次我备足了七十年太平。”
7.白发簪花
七十岁生辰那日,林晚意在花园剪白山茶,忽然被蒙住眼睛。
“劫财没有,劫色管够。”萧承璟的声音比年轻时更沙,掌心枪茧却依旧粗粝。
他簪了朵白山茶在她白发间,花蕊里藏着枚微型胶卷。
放映机转动时,泛黄的画面让她笑出泪——二十西岁的她正在虹口码头举枪,流弹掀翻他礼帽的瞬间,镜头剧烈晃动,却清晰录下他气急败坏的沪语:“林晚意!你旗袍开衩露枪套了!”
“当年莉亚的摄影机,”他得意地晃了晃威士忌,“我偷换了胶片。”
荧幕忽而跳转到慕尼黑深夜。她伏在琴谱上熟睡,他悄悄将怀表塞进她掌心,镜头最后定格在晨光中的字条:“今日林小姐心跳118次,比昨日多跳3次——许是梦见我。”
夜风穿廊而过,他弯腰为她系披肩时,她忽然咬住他耳朵:“萧先生,现在心跳126次。”
月光将白发染成鎏金。
满园白山茶在窃窃私语,说着那些子弹与玫瑰共同见证的,永不褪色的春夜。
(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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