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往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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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往生劫

 

子时·忘川骨

往生河自归墟裂缝喷涌而出,墨色河水裹着历代沈卿卿的焦尸。那些被浸泡得浮肿的尸身肚皮透亮,隐约可见蜷缩成团的婴孩轮廓,脐带如蛇缠绕西肢,末端系着青铜卦盘碎片。沈卿卿赤足踏浪而行,琉璃骨触及河面的瞬间,脚下突然伸出森森白骨手,指节如铁钳般扣住她脚踝,硬生生拖向河心漩涡。

漩涡深处,娲皇尸的残颅悬于暗流,蛇牙叼着半截焦黑烛台。烛泪凝成血珠坠入河底,每滴血珠都在淤泥上炸开,映出她弑子的三千种姿态:有用银针刺穿胎儿百会的,有将新生儿炼成血丹的,更有把胎盘绣成招魂幡的。还未看完,耳边便传来。

"痴人...该渡劫了!"

残颅突然开口,声波震碎河面浮尸。少年萧景琰撑白骨舟破浪而来,船桨刻着【渡痴人】三字,每划动一次便碾碎几具焦尸。他蓑衣下空荡的胸腔里,三百颗骰子碰撞作响,每颗骰面都刻着【弑子】血字。舟尾青铜灯忽明忽暗,灯焰照见河底炼狱——无数个沈卿卿正掐死啼哭的婴孩,死婴脖颈系着褪色红绳,绳结处拴着合卺杯碎片,杯底卦文被血浸透,凝成【永堕轮回】的谶语。

丑时·骰魂渡

沈卿卿挥剑斩断白骨手,剑气劈开三丈河浪。跃上舟板刹那,船身突然倾斜西十五度,腥臭河水灌入蓑衣。少年摘下斗笠,空眼眶里钻出蛆虫凝成的骰子:"掷出你的罪..."

骰子落在青铜卦盘上,六面皆显【弑子】血字。河面焦尸应声暴动,脐带如鞭抽向船身,在沈卿卿左臂留下深可见骨的鞭痕。金血渗入船板,腐蚀出【宁负苍生】的篆文,字缝里爬出裹着胎膜的蛊虫。

"雕虫小技!"

她剜下块臂肉掷向卦盘,血肉遇水凝成新骰子。骰面浮现历代萧景琰的殒命时辰,坠盘时震碎三百焦尸。尸块中爬出婴灵,攥着青铜杯碎片割她脚筋:"娘亲...你连名字都不肯赐..."少年忽然拽过她染血的手按在船桨,桨面浮出初世婚书残页:【愿囚天地换卿安】。字迹遇血融化,汇成毒液腐蚀舟底,露出内藏的琉璃骨匣——匣中封着第三百次流产的胎儿胎盘,脐带缠着褪色红绳,绳头系着半块合欢糕。

寅时·卦囚笼

白骨舟轰然解体,船板化作青铜卦链缠住沈卿卿西肢。河底升起玄铁囚笼,栅栏由合卺杯碎片熔铸,杯底卦文拼成新谶:【痴者得渡,道者永囚】。少年虚影立于笼外,掌心托着娲皇颅骨炼成的钥匙:"求我...便给你解脱。"

"求你这老鬼投胎!"

她生生扯断卦链,碎链却化作银针刺入周身大穴。琉璃骨在剧痛中暴长,骨刺穿透囚笼扎进河床。河水倒流,露出河床上的青铜卦阵——阵眼插着初世诛恶令,剑身缠满褪色红绳,绳结系着三百婴灵牌位。牌位缝隙渗出黑血,凝成初世婚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字迹被血污浸染,在雷光中扭曲成蝌蚪状的诅咒符文。

卯时·因果舟

沈卿卿拔剑斩阵,诛恶令却调转剑锋刺向她心口。少年虚影瞬移挡剑,剑刃贯穿他空荡的胸腔:"第三百零三次..."他笑着捏碎体内骰子,"你该学会收剑了。"骰粉凝成新舟,船身刻满弑子时辰,船桨是她流产用的银针。河水突然沸腾,浮尸化作怨灵攀附船身,指甲抓挠声混着婴啼:"娘亲...疼..."

"闭嘴!"

她引天雷劈碎怨灵,焦灰却凝成卦签插入船板。签文淌出毒血:【杀子证道,方得逍遥】。沈卿卿折断卦签掷入河心,签根生出婴灵藤蔓缠住脖颈:"为什么不要我?"藤蔓勒破琉璃骨,裂缝渗出金血,血珠坠河凝成小舟——舟头青铜灯映出初世场景:海棠树下,她正将诛恶令刺入少年心口,合卺杯从颤抖的指尖滑落,酒液渗入树根。

辰时·焚舟谶

藤蔓绞碎琉璃骨时,沈卿卿咬碎舌尖。蛊血喷溅处燃起青鸾火,火舌顺着藤蔓烧向河底卦阵。少年抢过船桨刺入咽喉,黑血浇灭火焰:"连骨血都杀...怎配渡劫?"

"那便焚天灭地!"

她扯断藤蔓跃入火海,青鸾火遇水暴涨九丈。白骨舟在烈焰中坍缩成卦盘,指针颤巍巍指向【永囚】。沈卿卿捏碎盘面,碎渣凝成匕首刺穿少年虚影。他消散前攥住她手腕,指尖在琉璃骨上刻下血纹:【卿卿,你永远渡不过自己的恶】。

巳时·往生诀

虚影消散的刹那,往生河骤然干涸。河床裂出万丈深渊,底部浮出青铜棺椁——棺内码放三百套婴孩襁褓,每件都绣着【长命百岁】,针脚用的是她初嫁时的金线。沈卿卿劈开棺盖时,襁褓突然活化,裹住她西肢摆成受刑状:"弑母者...该受剐刑!"

"剐你万世轮回!"

她震碎襁褓,棉絮化作毒蛾扑向心口。少年声音自深渊传来:"这些布料...是你撕毁的嫁衣。"毒蛾突然自燃,灰烬显出龙凤纹——正是大婚时被撕碎的盖头残片。火光照亮棺底,赫然刻着往生诀首章:【宁碎琉璃骨,不沾往生尘】。

午时·无惘终

沈卿卿扯下残破嫁衣掷入深渊,衣料遇火燃成通天幕布。火光中浮现往生诀全卷,每个字都由琉璃骨屑拼成。她踏着火幕跃出深渊,琉璃骨在烈焰中淬成赤金色,骨纹化作三千道法篆文——锁魂符烙在锁骨,蚀骨咒缠于脊梁,最醒目的【弑心诀】横贯胸骨,字缝淌着熔金般的心血。

归墟裂缝闭合前,青铜卦盘浮于天际,指针停在新位:【痴劫尽,无惘生】。她捏碎卦盘,碎渣凝成灯盏悬于眉心。灯焰中映着初遇时的海棠树,未染血的诛恶令依旧插在树下,红绳另一端...空空荡荡,唯有往生河的余烬在风中飘散如星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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