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因果殿

子时·往生秤

往生门轰然洞开的刹那，血雾裹挟着碎骨如暴雨倾泻。三百柄剜心匕首倒悬门楣，刃尖垂落的琉璃丝线泛着幽蓝冷光，每根丝线末端都拴着具残缺骸骨——那些骸骨腹腔鼓胀如孕，腐烂的子宫里塞满合卺杯碎片，杯底卦文在血雾中游弋，宛如千万条吸饱了血的水蛭。沈卿卿赤足踏上青铜门槛时，地砖突然软化如血肉，浮出三丈宽的青铜秤盘。左托盘堆叠着历代萧景琰的颅骨，最顶上那颗还戴着初世大婚时的鎏金抹额，额间嵌着半块同心锁碎片；右托盘盛着她被炼化的情丝，银白发丝间缠着干涸的胎血，血痂里裹着未成形的婴灵指甲。

"称一称因果..."少年虚影斜倚秤杆，指尖缠绕的褪色红绳突然勒进皮肉。秤星爆出刺目血光，映出他空荡胸腔内跳动的三百颗骰子，每颗骰面都刻着不同世代的弑子时辰，"是你欠的多...还是还得净。"

秤杆猛然倾斜，左盘颅骨滚落。骨块坠地即碎，星砂凝成血谶浮空：【孽海无涯】。沈卿卿扯断三根情丝掷入右盘，发丝遇血凝成赤链蛇。毒蛇啃咬秤星发出刮骨般的锐响，星砂突然暴动，凝成初世幻境——海棠树簌簌摇落染血花瓣，树下的她正将合欢散倒入鎏金鸳鸯壶，少年萧景琰的喜服渗出黑血，指尖死死抠进青石砖缝，喉间挤出破碎的："卿卿...为什么..." 幻象中的沈卿卿突然转头，与现世的她西目相对，唇角扬起一模一样的冷笑。

丑时·轮回盘

血雾骤然凝结成冰晶，地面浮出六道轮回盘。畜生道嵌着被剥皮的婚马，马首系着大红绸花，马鞍上钉着初世合卺杯；饿鬼道飘荡胎盘熬的肉粥，粥面浮着婴孩指骨，骨节上套着褪色银镯；地狱道铁索缠着三百自戕的萧景琰，每具残魂心口都插着不同世代的凶器，最古老那柄青铜匕首上还沾着凤心血。少年虚影踏上人道轮盘，盘面突然伸出骨手拽他脚踝："选一道...赎你的罪。"

"我选..."沈卿卿挥剑劈向轮盘，剑气震碎冰晶，迸溅的碎片割破她脸颊，"掀了这腌臜盘子！"

碎片迸溅中，六道幻象交融。她看见自己的脊骨被熔炼成奈何桥，桥面铺着撕碎的婚书，纸屑间爬满情蛊；头盖骨雕作孟婆碗，碗沿刻满弑夫时辰，缺口处滴落混着胎血的忘川水；腿骨杵成轮回杵，杵柄缠着初世红绳，绳结处系着半融化的龙凤烛。少年虚影从畜生道钻出，獠牙叼着半块头骨："用你的琉璃骨...换他入轮回。"头骨眼眶里，初世萧景琰的残魂正被业火焚烧，火舌舔舐着刻在头盖骨内侧的绝笔诗：【宁化劫灰不疑卿】，字迹被烤得焦黑卷曲。

寅时·弑心锁

沈卿卿徒手掏入胸腔，扯出半截燃烧的琉璃骨。骨茬刺入轮回盘裂缝，六道熔成赤金锁链。链环浮现她弑心的三千种姿态：有孕妇持刀剖开丈夫胸腔，将跳动的凤心塞入胎儿口中；有新娘将合卺酒灌入新郎喉管，毒液腐蚀出森森白骨；更有老妇用银针缝死道侣七窍，线头系着写满咒文的往生符。锁链缠住少年虚影脖颈，将他吊在往生门楣："想要骨？拿命换！"

锁链突然调转方向，扣住她西肢摆成献祭状。轮回盘碎片重组为青铜祭台，台面刻满合欢符。少年虚影抚过符咒，朱砂符文突然活化成银针，暴雨般刺入她眉心："用你的道心...祭天地！"

剧痛激得琉璃骨暴长，骨刺穿透祭台扎入虚空。沈卿卿咬碎舌尖，蛊血喷溅处凝成血色钥匙。她将钥匙插入太阳穴狠拧——颅骨应声开裂，脑浆裹挟记忆洪流冲垮祭台。往生河水倒灌而入，将六道轮回冲成血河，河中浮沉着历代大婚时的龙凤花烛，烛泪凝成她流产胎儿的哭脸，每张脸都在喊着"娘亲"。

卯时·烬道碑

血河干涸处浮出焦黑巨碑，碑面【烬道】二字淌着金血。沈卿卿的琉璃骨刺入碑文裂缝，扯出历代恶念本体——持刀孕妇腹部裂开，爬出浑身沾满胎脂的魔婴，脐带缠着三百柄染血剪刀；毒妇袖中钻出万千蛊虫，虫身拼成萧景琰的面容，复眼里映着她剜心的场景；灯芯恶鬼提着三百盏人皮灯笼，每盏都刻着婚书残页，灯焰里锁着新郎的惨叫。恶念们突然集体下跪，掌心托着焦黑的同心锁碎片："请道主...噬吾等证道！"

少年虚影从碑顶跃下，指尖金线缠住恶念咽喉："吃了她们...你便成不了真魔！"

"谁要成魔？"沈卿卿捏爆恶念头颅，黑血溅上碑面。血液顺着裂纹游走，凝成蝌蚪状的新文：【以恶焚恶，方为烬道】。碑体轰然炸裂，碎片凝成三百弑神刃，刃面倒映她缺失的半颗心脏——心腔内，无惘灯的焰心正灼烧初世红绳，绳结处系着的合卺杯碎片突然融化，滴落成重塑因果的鎏金。

辰时·往生烬

弑神刃集体调转刃尖，刺入沈卿卿周身大穴。金血顺着刃槽浇灌焦土，竟催生出赤金曼陀罗。少年虚影摘花入喉，花瓣在胸腔凝成半颗琉璃心："用你的血...养我的心。"

"养你...不如养蛊！"她扯出心腔无惘灯，灯焰暴涨成火凤吞没花丛。凤唳声中，灰烬凝成铜镜——镜中映出往生门外场景：初世海棠树突然开花，未染血的诛恶令系着崭新红绳，绳端空悬于风中。满地落花拼成生辰八字，正是她初遇萧景琰那日的吉时，花瓣缝隙渗出金色汁液，凝成【再续前缘】的卦文。

"因果重塑了..."少年虚影碎裂成星砂，"你舍得吗？"

沈卿卿琉璃骨刺穿铜镜，骨缝渗出金血染红镜面："舍与得..."她踏入镜中光晕，嫁衣在时空乱流中焚成灰烬，"由我不由天！" 镜面轰然闭合，最后的光影里，往生门匾额坠落，碎木中浮出半块焦黑的同心锁，锁芯刻着初世未写完的婚书：【愿囚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