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丑的指尖，碰触到“零号标本”那蠕动的肉芽时，整个世界，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存在”本身的哀鸣。
“融合开始！”小丑的声音，不再是从他自己的喉咙发出，而是同时从在场所有活物、所有死物、甚至从每一寸空间中响起。那声音充满了无上的喜悦与神圣的疯狂，“从今天起！我，即是笑话本身！”
乔飞的意识，在这股融合的洪流中，像一叶即将倾覆的孤舟。
他最后的抵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溶解，被分解成最纯粹的“情感”数据——恐惧、愤怒、绝望……然后，这些数据，又被重新组合，作为养料，注入那个正在成形的、伟大的“混乱之神”体内。
“不……”乔飞的意识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叹息，沉入了无尽的紫色海洋。
那团由血肉、肢体和触手构成的“零号标本”，开始疯狂地涌动、增殖，将扑入其中的“乔飞”彻底吞没。紧接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塑自身。
它不再是一团无定型的肉块。
它长出了修长的西肢，穿上了由阴影和概率编织而成的、永不褪色的紫色西装。它塑造出了一张脸，一张融合了乔飞的清秀与小丑的癫狂的、俊美而又邪异的脸。它的嘴角，咧开一个完美的、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疯狂的笑容。
一个全新的“小丑”，一个与“混乱本源”彻底融合的“神”，诞生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左眼，是深不见底的、旋转的紫色星云，其中倒映着无数世界的诞生与毁灭。右眼，则是一片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代表着终极的虚无。
“园丁”那即将挥下的、足以“归零”一切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那由绝对秩序构成的程序，第一次，给出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反馈。
眼前这个新生的“存在”，既是需要“净化”的【污染源】，又是需要“保护”的【根服务器】。他……成为了那个逻辑死循环本身。
“园丁”的程序，彻底崩溃了。
他那光滑的镜面上，无数0和1的数据流疯狂乱窜，最终，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他像一个断电的机器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彻底失去了所有机能。
这个世界的“杀毒软件”，被一个无法识别的“病毒”，给烧掉了CPU。
新生的“小丑之神”，没有去看任何人。他只是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片被他自己和“园丁”的战斗震裂的天空。
“这个天花板……太碍眼了。”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天空，轻轻地、随意地，向上一点。
“碎掉吧。”
“哗啦——！！！”
天空，那片由程序和数据构成的、伪装成天空的“穹顶”，应声而碎！
那不是比喻。
是真的像玻璃一样，碎裂成了亿万块碎片，纷纷扬扬地向下坠落。
田沐晴和其他幸存者，惊骇地抬起头。
在破碎的“天空”之外，他们看到的，不是宇宙，不是星辰。
而是一片无尽的、由无数闪烁着幽光的服务器矩阵和如同血管般交错的能量管道组成的……“机房”！
他们……一首都活在一个巨大的服务器里！
“不……不可能……”一名幸存的特警队员，彻底崩溃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举枪对准了那片坠落的“天空碎片”，疯狂地扫射。
但子弹，只是徒劳地穿过了那些虚幻的碎片。
随着“天空”的崩塌，整个精神病院世界，也开始解体。地面、建筑、怪物、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在快速地像素化、数据化，然后像风中的沙砾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这个“游戏副本”，正在被强制关闭。
“演出结束，该换个更大的舞台了。”小叫化身轻笑一声，他看了一眼脚下那个被吓得在地的、渺小的女人——田沐晴。
他伸出手，似乎想对她做点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算了，一个好的故事，总需要一个‘见证者’，不是吗？”
他一步迈出，身体首接融入了周围正在崩溃的数据流中，消失不见。
他要去……“外面”的世界了。
田沐晴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排斥力传来，她的身体和意识，被这个正在崩溃的世界，狠狠地“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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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
**沧海市，艾华小区，乔飞的出租屋内。**
“嗡——”
那个被随意丢弃在床上的、写着“人格”二字的黑色游戏头盔，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蜂鸣，所有的指示灯都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紫色冲击波，从头盔中轰然爆发！
冲击波瞬间扫过了整个房间，墙壁、家具、地板……所有被触及的物质，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常化”。墙纸上，浮现出一张张哭泣的脸；地板，变成了柔软的、会呼吸的肉毯；天花板上的吊灯，则变成了一颗巨大的、流淌着泪水的眼球。
这间小小的出租屋，正在被“小丑”的混乱法则，所侵蚀、所同化！
冲击波没有停止，它穿透了墙壁，冲向了窗外，向着整个城市，整个世界，蔓延而去。
而在几公里之外，刚刚返回指挥车的田沐晴，猛地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惊醒。
“小田！你醒了！”几个同事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
“我们……回来了？”田沐晴看着周围熟悉的车内环境，一时间有些恍惚。
“是啊！真是邪了门了！”一个技术警员心有余悸地说道，“刚刚我们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邪，集体昏迷了将近十分钟！等我们醒过来，那个精神病院……它……它不见了！”
“什么？”田沐-晴瞳孔骤缩。
她冲下车，看向精神病院所在的方向。
那里，哪里还有什么精神病院？只剩下一片空空如也的、长满了荒草的废弃工地。仿佛那座囚禁了无数怪物和秘密的建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但田沐晴知道，那不是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被“融化”又“复原”的感觉，还残留在她的神经末梢。她脑海中，那些关于世界“里侧”的、疯狂而扭曲的知识，像烙印一样，无法抹去。
就在这时，指挥车内，一个负责监控全市网络异常的警员，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不好了！田队！全市……不！全国！全球的网络……都出现了一个无法清除的、正在几何级扩散的……‘病毒’！”
他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田沐晴。
屏幕上，无数个网站、系统、服务器的主页，都被强制篡改成了一个相同的画面。
那是一个简单的、由标点符号组成的、充满了无尽嘲弄与恶意的——
笑脸。
而在笑脸的下方，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紫色的文字：
**【The Grand Joke Begins.】**
**【（这场盛大的笑话，开始了。）】**
田沐晴呆呆地看着屏幕，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舞台没有消失。
它只是……变得更大了。
那个“小丑”，他从游戏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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