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腐肉般缠绕着天鹅湖，我在冰面下睁开第三只眼。人类总说天鹅的脖颈是优雅的曲线，却不知那弧度里藏着多少夜不能寐的扭曲。
我的羽毛本该是月光的颜色，此刻却泛着血锈般的暗红。诅咒在我左翅刻下第三十道伤痕时，我听见冰面传来细微的裂痕声。
“第三十夜了，奥杰塔。”湖底传来气泡破裂的轻响，那是巫婆乌苏拉的声音，带着腐烂水草的腥气，“你该感谢我给你保留人形的机会。”
我用翅膀拍碎浮冰，月光刺破水面的瞬间，鳞片在我脚踝处迅速蔓延。这具十五岁少女的躯体，每到午夜就会变成布满倒刺的人鱼，而黎明时分又会重新凝结成天鹅。
“您答应过解除诅咒。”我尽量让尾鳍在月光下显得柔美，尽管每片鳞甲都在渗出黑血，“只要我找到真心爱我的人。”
乌苏拉的笑声惊起夜鸦，它们的羽毛落在我肩头，瞬间化为燃烧的荆棘。“真心？人类连自己的灵魂都喂不饱，拿什么来爱你？”
冰面突然裂开，我看见湖底深处漂浮着三百具水晶棺。每具棺木里都沉睡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女，她们的翅膀被倒钉在棺盖上，眼睛里填满了夜明珠。
“这是第三十次轮回。”乌苏拉的手指穿透我的胸膛，掏出跳动的心脏，“每一次你都在黎明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我的心脏在她掌心绽放成黑玫瑰，花瓣上沾满了前三十世的眼泪。远处传来马蹄声，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王子来了。”乌苏拉将心脏塞回我胸腔，“记住，这次你只有三根尾鳍可以使用。当它们全部破碎时，你就会永远变成湖底的珊瑚。”
我沉入湖中，看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第三十次，我将以人鱼的形态迎接齐格弗里德王子。而这一次，我要在他的婚礼上用尾鳍刺破他的喉咙。
第二章 人鱼的歌声
银甲划破晨雾时，我正用尾鳍切割月光。三百年来，齐格弗里德的灵魂被乌苏拉困在水晶棺里，每一世都要亲手杀死最爱的人才能苏醒。
“美丽的人鱼，为何独自哭泣？”他的声音带着蜂蜜与毒药的混合气息，银剑在晨雾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我故意让尾鳍在冰面上留下血痕，三百道伤口在月光下连成古老的咒文。“我被巫婆诅咒，只有真心之吻才能解脱。”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银甲下露出半截锁骨，那里刻着与我尾鳍相同的咒文。“我曾梦见三百个你，每个都在黎明前化为泡沫。”
我游到他脚边，用指尖抚过他冰冷的盔甲。“这次不会了，殿下。只要你在日出前说出誓言，诅咒就会破除。”
马蹄声突然变得急促，我看见他身后的雾霭中浮现出三百具骑士的骸骨。他们的银枪都指向我的心脏，每支枪尖都闪烁着乌苏拉的印记。
“第三十次轮回，你终于学会了说谎。”齐格弗里德的剑尖抵住我的喉咙，“但这次我不会上当。”
我微笑着扯断第一根尾鳍，鲜血在冰面上绽开黑莲。“您误会了，殿下。这次我要的不是真心，而是您的灵魂。”
湖底传来水晶棺开启的轰鸣，三百个奥杰塔同时睁开眼睛。她们的翅膀刺破冰面，在晨雾中形成血色的华盖。齐格弗里德的银甲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躯体。
“原来您也是人鱼。”我用尾鳍缠绕他正在融化的双腿，“乌苏拉把我们变成互相残杀的棋子，只为了收集绝望的眼泪。”
他的指尖长出锋利的鳍刺，却在刺入我心脏的瞬间颤抖。“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扯断第二根尾鳍，将黑血抹在他眉心。“因为我吃掉了前二十九世的自己。她们的记忆告诉我，您的灵魂才是破除诅咒的钥匙。”
湖底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乌苏拉的身影从漩涡中升起。她的头发是三百条互相吞噬的毒蛇，每只眼睛都映照着我们的倒影。
“精彩的表演。”她的声音让冰面开始崩裂，“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命运？”
我扯断最后一根尾鳍，将它刺入齐格弗里德的心脏。他的鲜血与我的黑血交融，在冰面上形成巨大的六芒星阵。三百个奥杰塔同时发出尖啸，她们的翅膀化作黑色火焰，将乌苏拉的蛇群烧成灰烬。
“这是我们的第三十次轮回。”我在消失前吻了他的唇，“也是最后一次。”
第三章 永恒的黎明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天鹅湖中央的冰面上。三百个奥杰塔的灵魂正在我的体内融合，每段记忆都像利刃在切割神经。
“奥杰塔。”齐格弗里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银甲己经完全融化，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现在该怎么办？”
我站起身，发现自己长出了天鹅的翅膀，却保留着人类的双腿。湖底的水晶棺正在逐一碎裂，每具棺木里都飞出一只黑天鹅。
“我们要去王宫。”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在那里，乌苏拉正在等待她的第三十次胜利。”
王宫的尖塔刺破云层，三百道闪电在我们头顶交织。当我们踏入宴会厅时，三百位贵族的尸体正悬挂在穹顶，他们的心脏都被换成了黑珍珠。
“欢迎来到你们的婚礼。”乌苏拉从王座上站起，她的礼服由无数张奥杰塔的脸皮缝制而成，“现在，让我见证第三十次背叛。”
我看见齐格弗里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挣扎，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剑柄。与此同时，我感到体内有个声音在低语：“杀了他，吃掉他的心脏，你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
“不。”我咬破舌尖，将黑血喷在乌苏拉脸上，“这次我们要一起死。”
齐格弗里德的剑刺穿了我的心脏，与此同时，我的翅膀也穿透了他的胸膛。我们的鲜血流进王座下的深渊，唤醒了沉睡三百年的巨龙。
“干得好。”巨龙的声音震动整个宫殿，“你们终于破除了乌苏拉的诅咒。”
我看着乌苏拉在龙焰中化为灰烬，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消散。齐格弗里德紧紧抱住我，他的体温正在融化我翅膀上的冰霜。
“原来这就是永恒。”我微笑着闭上双眼，“在彼此的死亡中获得重生。”
天鹅湖的冰面开始融化，三百只黑天鹅从湖中飞起，它们的羽毛在阳光下逐渐变白。当第一缕阳光照亮王宫时，我和齐格弗里德的尸体己经化作了两棵紧紧缠绕的树，枝头绽放着永不凋零的黑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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