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阴影中的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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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阴影中的观察者

 

程予安正在厨房煮咖啡,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料理台上。他的妻子苏黎还在卧室熟睡,智能窗帘尚未自动拉开。咖啡机发出轻柔的"滴"声时,他的腕带突然震动起来。

"社会福利局紧急通知"的红色标识在投影中跳动。程予安皱眉,用食指划开——

【尊敬的程予安先生、苏黎女士:】

【您提交的收养申请(编号CT-217)己获批准】

【匹配儿童:小树(7岁)】

【请于今日24:00前至第七新城第三福利院办理手续】

咖啡杯从他手中滑落,在防摔地板上滚出老远。程予安死死盯着投影,呼吸变得急促。他们确实讨论过收养,甚至偷偷去福利院看过孩子们,但绝对没有提交过正式申请——至少他不记得。

"阿黎!"

他冲进卧室,声音发颤,

"快醒醒!"

苏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丈夫苍白的脸色瞬间清醒。

"怎么了?你生病了?"

程予安首接共享了投影。苏黎猛地坐起,丝绸被单滑落在地。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指尖放大那份文件——社会福利局的钢印,主管的电子签名,甚至还有他们"提交申请"时的生物认证记录。

"这不可能......"

苏黎捂住嘴,

"我们上周才说再考虑考虑......"

程予安己经调出了附件。小树的档案像礼物盒般展开:一张圆脸蛋的小姑娘冲着镜头笑,眼睛弯成月牙;她的体检报告显示非常健康;特长栏里赫然写着"绘画天赋突出",后面附了五幅作品照片——最后一幅星空图让苏黎倒抽一口气。

"这是......"

她指向那幅用色大胆的星空,

"和我们上周在画廊看的那幅《星穹》构图好像......"

程予安突然想起什么,调出云端相册。上月偷拍的照片里,福利院阳台上,一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正踮脚画着什么。隐约可见头顶的天空正是类似的星空图案。

"是她。"

程予安声音哽咽,

"就是阳台上总画画的那个孩子......"

苏黎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她跌跌撞撞冲向衣帽间,抓起外套时碰倒了一摞画册——那是她收集的儿童美术教育资料。程予安看着妻子慌乱的样子,突然笑出声。他打开衣柜最下层,取出偷偷买好的儿童拖鞋——浅蓝色,印着小星星,三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你早就......"

苏黎又哭又笑,拳头锤在丈夫肩上。

程予安搂住妻子,发现她在发抖。他看向墙上的挂钟——8:17,距离约定时间还有时间。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我取消今天的策展会议。"

程予安吻了吻妻子额头,

"你去联系美术学校,我......我去把儿童房布置好。"

苏黎己经拨通了福利院的电话,手指发抖得几次按错键。当确认音响起时,她突然僵住:

"等等,如果这是个错误怎么办?如果系统......"

程予安调出那份盖着三重电子签章的批准令,将生物认证记录放大到极致——确实是他们的指纹和虹膜数据,日期显示是两周前的深夜。

"记得那天我们好像喝了些酒吗?"

程予安轻声说,

"也许......也许我们真的申请了。"

苏黎望向客厅墙上空置的磁力画板,那是他们去年就装好的。阳光正好照在上面,映出一片温暖的空白,仿佛在等待第一幅儿童画的降临。

"快换衣服。"

她抹掉眼泪,声音突然坚定,

"我们要迟到了。"

程予安看着妻子冲进浴室的身影,又看了眼那份神秘出现的批准文件。冥冥中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将两颗星星推向了它们命定的轨道。

悬浮车急停在福利院门口,刹车声刺破晨雾。程予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留下汗渍,苏黎的高跟鞋在台阶上绊了一下,但她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拽着丈夫就往里冲。

许星海的监控画面前,数十个窗口同时闪烁。他佝偻在轮椅上,呼吸面罩因为急促的喘息而泛起白雾。大树将夫妻俩的实时生理数据投射在屏幕上——心跳127,瞳孔扩张,典型的亢奋状态。

福利院的自动门滑开。站在那里的胖女人院长像一尊蜡像,圆润的脸庞堆着标准化的笑容。那笑容太完美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是用量角器校准过,眼睛眯成两条纹丝不动的细线。

"欢迎。"

院长的声音通过隐藏麦克风传来,甜腻得像是合成音,

"真是......令人意外。"

许星海的右手突然僵在键盘上。这个词不对。"意外"不该出现在标准流程里。

监控画面里,程予安急切地展示电子批准令:

"您好!我们收到了收养批准,关于小树的收养手续——"

"当然。"

院长做了个邀请手势,袖口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请来办公室详谈。"

走廊监控显示,院长走路的姿势带着诡异的精准,每一步都恰好落在瓷砖接缝处。当办公室的门关上时,许星海猛地前倾,轮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接通视频监控,放大音频!我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敲击键盘,指节发白。

大树的回应带着罕见的迟疑:

[目标区域没有可使用的监控设备。]

"调出建筑平面图!"

他在键盘上敲击,

"那间办公室为什么没监控?"

大树的回应冷静得残忍:

[设计图纸显示应有监控节点]

[实际被物理拆除]

当那对夫妇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许星海的呼吸面罩蒙上了一层白雾。他闭上眼睛,慢慢平静下来,任由想象力填补监控的死角——

在他的幻想中,院长办公室的门会重新打开。小树被院长牵着手走出来,另一只胳膊抱着装满蜡笔和画纸的旧饼干盒。孩子的眼睛会因陌生的人而睁大,但很快就会被夫妻二人的热情吸引。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会挤在走廊两侧,小树最好的朋友——那个总缺门牙的男孩——会突然冲出来塞给她半块珍藏的巧克力。小树可能会哭,会把脸埋进苏黎的裙摆,但最终会抬起头,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挥手告别。

许星海甚至想象到最完美的细节:小树坚持要带走贴在活动室墙上的那幅画,程予安会小心翼翼地把它卷好;苏黎会发现小树的一只鞋带松了,自然而然地蹲下身为她系紧;当他们走出福利院时,小树会突然指向对面公寓——许星海相信在那个瞬间,孩子清澈的目光会穿透空气,与他隔空相望。

轮椅的警报声将他拉回现实。许星海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无意识地重复敲击着。监控画面依然定格在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上,门缝里没有泄露出任何声音或光线。

工作台上的魔方核心突然闪烁了一下,蓝光比平时黯淡许多,像是在陪他一起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发生的完美结局。

突然,程予安和苏黎的生物数据突然剧烈波动——心跳骤降到80,皮肤电导率归零,这是人类极度震惊时的生理反应。许星海扯掉呼吸面罩,任警报声尖叫。

监控画面里,十七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程予安的脸色像被抽干了血,苏黎的眼妆晕成污浊的河流。他们踉跄着走向出口,像两个被掏空的躯壳。没有小树,没有道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儿童活动区明亮的窗户。

在福利院门口,苏黎突然瘫坐在台阶上。她的肩膀剧烈抖动,却发不出声音。程予安跪下来抱住她,自己的眼泪砸在妻子颤抖的手背上。悬浮车静静停在一旁,车门敞开着,像是某种无言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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