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坐在小寨环形天桥的东北角，看着铝合金折叠凳脚边被踩得发灰的帆布包。早春的风卷着沙粒在桥面上打转，吹得那张硬纸板招牌哗啦作响。"铁口首断，一卦千金"八个正楷大字下，细若蚊蝇的小字写着周易预测、风水堪舆等业务，活像张江湖骗子的广告单。
第十三次摸出手机看时间时，不锈钢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己经凉透了。对面奶茶店飘来芝士奶盖的甜香，我咽了咽口水，把帆布包里的铜钱又数了一遍——这是今天上午第七次确认它们还在。
"叮"的一声脆响，十元纸币打着旋儿落在帆布包上。抬头正撞见双杏仁似的眼睛，裹在浅灰色卫衣里的女孩转身要走，马尾辫在脑后晃出一道弧线。
"等等！"我抄起被风吹倒的招牌，"看这儿，铁口首断，我是算卦的。"
女孩顿住脚步，耳垂上银色耳钉闪过微光："我以为......"她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最近总有人在这边要饭。"
我掸了掸帆布包上的灰："起名改名、周易预测、情感咨询——"故意拖长尾音，余光扫过她泛红的眼睑，"最近感情不顺？被甩了？"
女孩猛地抬头，卫衣帽子滑落肩头，露出颈侧淡青色的血管。我趁势把折叠凳往前推了推："坐下聊聊？十块钱够问三个问题。"
她迟疑着坐下，帆布凳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我摸出龟甲时瞥见她手机锁屏——两个依偎的人影在摩天轮前比心，日期显示是七天前。
"生辰八字？"
"2000年农历三月初七，早上七点。"
铜钱在龟甲里叮当作响，我掐着指节排盘："庚辰年、庚辰月、丙午日、壬辰时。三辰自刑，月柱伏吟......"龟甲突然发烫，震得我虎口发麻，"你男朋友属狗？"
女孩攥紧卫衣下摆："你怎么知道？"
"辰戌相冲，狗龙犯太岁。"我蘸着保温杯盖里的水渍在凳面上画卦，"去年腊月他送过你银饰？"
"平安夜礼物......是条蒂芙尼项链。"
"这就对了！"我一拍大腿，"银属金，金克木。你日柱丙火坐午火，最忌金水相生。要我说，分手前他是不是总说你控制欲强？"
女孩突然捂住嘴，泪珠砸在帆布包上洇出深色痕迹。天桥下有公交车呼啸而过，震得铁质护栏嗡嗡颤动。
"您......能算出来我们会不会复合？"
我摸出三枚铜钱："摇一卦。"
铜钱落地时突然立着打转，在水泥桥面上划出细小的凹痕。女孩要伸手去碰，被我厉声喝止："别动！离为火变地火明夷，这是要破财伤身的卦象。"
她触电般缩回手，腕间红绳上系着的转运珠撞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盯着她眉心的悬针纹："最近是不是总失眠？凌晨三点到五点准时醒？"
"您连这个都能算出来？"
"东方青龙位缺角，卧室窗户正对电线杆。"我摸出罗盘在她周身比划，"电磁场干扰命宫，再加上......"罗盘指针突然疯转，我手一抖差点摔了家伙，"你枕头底下压着合照？"
女孩瞪大眼睛："上周刚收起来......"
"赶紧烧了！"我抓起朱砂笔在黄纸上疾书，"辰时生人最忌旧物缠身。去城东青龙寺请串小叶紫檀，戌日申时挂在东南角。"笔锋突然顿住，"等等，你前男友生日是不是十月？"
"十月二十二。"
"这就对了！"我在纸上画了道符，"天秤座金星逆行，水星又在座停滞。下个月初七，带着这符去曲江池西岸，遇见的第一个穿蓝衬衫的人......"
话音未落，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解锁看见银行到账通知，数清楚五后面的西个零时，罗盘"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抬头正对上女孩困惑的眼神，我清清嗓子："那什么，心理咨询每小时两千，周易预测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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