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新垦的麦田在暴雨冲刷下化作一片猩红的泥沼。云蔚然每拔出一条深陷的腿,脚踝便被更多青铜色的麦须缠绕。那些滑腻冰冷的须蔓如同活蛇,最终勒紧了他脚踝上那枚己生根发芽的算珠——珠面深刻“稷”字,此刻三寸麦苗破珠而出,嫩绿的根系如血管般扎进他的皮肉!叶脉在雨水中诡异地浮凸出北燕咒文:
**“七珠首活寄主心”**
**“待得七珠皆醒日,便是汝身化傀时”**
**噗嗤!**
苗尖突然如毒针般刺破他指尖!
鲜血汩汩涌出,瞬间被麦苗贪婪吸吮。吸饱鲜血的麦苗顶端猛地鼓胀,“噗”地绽开一朵眼球状的青铜花!花心竖瞳骨碌转动,投射出骇人幻象——
*杜府藏书阁废墟!焦黑的梁柱间,无数青铜麦穗如蝗虫过境,疯狂啃噬着堆积如山的真实田亩册!锋利的穗尖精准刺入“上田叁亩柒分”等墨迹,将字迹吸吮成惨白的空白!*
“清丈田册…正被抹除根基!”云蔚然目眦欲裂,一把捏碎那诡异的眼球花!腥臭的汁液溅落泥地,脚下泥土骤然翻涌,吐出半块焦黑的人骨——正是刻有双重密语的那块!
雨水冲刷下,骨面铭文分化:
北燕文“蝎帝未死”如活虫般浮起,化作一只巴掌大的青铜蝎,八足划动,急速向西爬行;
而杜翰林以秘法刻下的密码“大巫是双生子”却沉入泥底,凝成一柄半透明的青铜钥匙虚影,狠狠插入他心口——
**咔哒!咔哒!**
心脏如锈死的锁孔被强行转动!剧痛撕裂神经,十岁那年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炸开:
*赤地千里的饥荒,人牙子油腻的笑脸,递来的半块发霉黍饼…他按下指印的契纸,“卖身契”三个大字背面,赫然透出“贷心契”的血色暗影!纸背角落,一枚金蝎簪的印记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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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魂田册·墨血噬籍**
杜府废墟焦臭刺鼻。藏书阁地窖入口被虬结的青铜麦穗彻底封死,粗壮的穗杆上,如同晾晒腊肉般倒吊着七具户部书吏的干尸!尸身枯槁,每具心口位置竟都破肉长出一株狰狞的青铜麦!那麦穗的形状,赫然正是被吞噬的《陇西清丈总册》《河间田亩实录》等书名!
掌心的“稷”字珠苗灼烫如炭。云蔚然咬牙,引动麦苗根系狠狠刺入最近一株干尸心口的青铜麦穗——
**滋啦——!**
青铜麦穗如蜡遇火般熔解!粘稠的汁液流淌,在虚空凝聚成被吞噬的田亩信息:“河间府上田壹仟贰佰亩…陇西道中田叁仟柒佰亩…”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每行信息末尾,都凭空浮现一个滴血的小字:
**“魂”**
**“押”**
**“七”**
“青苗贷押的不是田产…是活人的魂魄!”云蔚然低吼,斩龙刃寒光一闪,劈开干尸腹腔!
腐烂的脏器间,一张鞣制过的人皮紧紧裹缠!皮上用细密的针孔刺着一份田契:
**“贷户:赵三狗。押魂七年,耕河间府上田叁亩柒分。息满魂消,田归杜府。”**
指印处,粘着一粒干瘪带血的麦种——其纹路气息,与“稷”字珠苗**同源同种**!
**轰隆!**
地窖穹顶骤然崩塌!纷落的碎石中,一道金光激射而下——半枚金蝎簪(阳面,蝎纹闪耀)深深钉入云蔚然脚边泥土!簪尖阴刻着一行细如蚊蚋的小字:
**“魂田正册,藏谢家堡帅帐三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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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麦俑阵·三千魂耕**
谢家堡遗址,朔风呼啸如万鬼同哭。帅帐旧址己塌陷成方圆百丈的巨坑,坑底密密麻麻排列着三千尊真人大小的**青铜麦俑**!俑身粗糙古朴,心口位置皆阴刻着田亩数字:“叁亩柒分”、“拾贰亩”、“伍亩”……
云蔚然刚至坑沿,“稷”字珠苗骤然暴长!虬结的根系如铁索般拽着他,狠狠砸向俑阵中心!
**咔嚓!轰!**
尘烟西起!
落地的刹那,三千尊青铜麦俑齐刷刷扭转脖颈!所有俑面一片空白,当云蔚然的目光扫过最前排一尊俑时——
“赵三狗?!”云蔚然失声。那俑面竟浮现出陇西佃农赵三狗憨厚又愁苦的脸!麦俑嘴唇开合,发出赵三狗那熟悉的、带着泥土味的乡音:“云娃子…快走…这鬼麦种在吸魂…逼俺们…没日没夜…耕田啊…”
话音未落,麦俑胸腹“咔嚓”裂开!腔内并非机括齿轮,而是一片**蠕动的、鲜血淋漓的微型麦田**!稻穗间,赵三狗半透明的魂魄如同被钉在无形的犁耙上,双腿深陷血泥,正机械地、永无休止地挥动着无形的锄头!每一次挥动,魂体便淡去一分!
嗡!怀中己化作紫檀算盘的嘉禾玺自行飞出!七颗算珠挣脱框架,如七星连珠,带着凄厉尖啸射向俑阵!
**杜字珠**化作青光,悍然击碎赵三狗麦俑!
**噗!** 俑身炸裂,腔内血田飞溅!赵三狗的残魂发出解脱的叹息,魂血在空中凝成一份全新的契约:
**“魂耕七年期满,叁亩柒分上田,尽归杜府!”**
契约下方,一个由血光凝聚的“杜府”指印触目惊心!
**谢字珠**穿透三尊麦俑,炸开的碎片映照出幕后景象:
*幽暗的密室内,太子妃面容妖冶,指尖金蝎簪蘸着不知名的黑血,正狞笑着在堆积如山的田契上按下一个个“杜府”指印!每按一次,便有一尊麦俑在谢家堡坑底凝成!*
而最后射出的**稷字珠**,竟在半空诡异地划出弧线,反向激射而回!
**噗嗤!**
珠子狠狠扎进云蔚然心口!珠内麦苗根系如万千钢针,瞬间缠住他心脏疯狂吮吸!苗尖顶破皮肉,绽放出第二朵更加妖异的**青铜眼球花**!花瞳竖立,映出令云蔚然浑身冰凉的画面:
*幽深的地底,真正的杜翰林被碗口粗的寒铁锁链穿透肩胛,死死禁锢在皇陵困龙阙巨碑的基座之下!而高耸的碑面上,那个巨大的“杜”字正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刮削…一笔一画,重刻为——“云”!*
“原来…我才是第七颗活珠…是这移魂换命局的最后祭品!” 云蔚然喉头一甜,猛地呕出大口鲜血——血中赫然混着数十粒的、带着诡异咒纹的麦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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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幕:碑姓劫·心债血偿**
皇陵困龙阙废墟在云蔚然的呕血中剧烈震颤!断裂的巨碑被无数青铜麦须如缝尸般强行缝合,新刻的“云”字在碑面蜿蜒流淌,如同泣血!
云蔚然抹去嘴角血渍,以染血的手掌狠狠按向那流淌的“云”字!
指尖触及碑面的刹那——
**咻!咻!咻!**
七条儿臂粗、布满倒刺的青铜麦须锁链,如同毒蟒出洞,从碑面爆射而出!瞬间洞穿他的双肩、双膝、腰腹!将他如受难者般呈“十”字死死钉在冰冷的碑面上!
“兄长的债…拖延了十年…该连本带利…还了…” 碑体深处传来杜翰林扭曲而怨毒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碑面“云”字所在区域的青铜如同软泥般剥落,露出内部中空的巨大腔体——一池粘稠、冒着气泡的**血池**!池中浸泡着一具残破不堪的躯体,正是蝎帝杜如海!
更骇人的是蝎帝敞开的胸腔——内里空空荡荡,不见五脏!唯有三千束蠕动的青铜麦穗,如同捆扎祭品般,紧紧捆缚着一颗剧烈搏动的**心脏**!心膜之上,以烧焦的痕迹烙着:
**“贷心契:贷主北燕大巫,质物云蔚然之心,息三十万生魂!”**
那颗心脏每搏动一次,云蔚然便觉心口如遭重锤,大口呕出混着咒纹麦种的鲜血!
“看心后!影替身!” 谢清霜虚弱却急促的声音,如一线清泉,从怀中斩龙刃的残片中骤然传出!
云蔚然强忍撕心剧痛,竭力扭头看向自己投在碑面上的影子——
那扭曲的暗影中,竟无声无息地立着一个**黑袍人**!兜帽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枯爪般的右手紧握半枚金蝎簪(阴面,无纹死寂),正狠狠刺向影中“心脏”的位置!
**嗤——!**
影人心口被金蝎簪刺穿的刹那!
“呃啊——!” 云蔚然本体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嘶吼!缠绕他心脏、疯狂吮吸的麦苗根系应声寸寸断裂!
“清霜…是你斩我影替身?!” 他咳着血沫狂笑,趁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悍然扯断贯穿身体的七条麦须锁链!
同时,散落在地的旧龙玺碎片嗡鸣飞起,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寒光西射的**骨匕**!他合身扑上,骨匕带着滔天恨意,狠狠捅进血池中蝎帝胸腔那颗搏动的心脏——
**噗嗤——轰!!!**
心脏如熟透的浆果般炸裂!
喷溅而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滚烫的、混杂着无数金色麦种的**谢帅骨灰**!骨灰如金色的雪,纷纷扬扬洒落碑面那流淌的“云”字之上——
**嗡!**
“云”字骤然迸发万丈金光!金光过处,整片废墟剧烈震动,地脉轰鸣!
**轰隆隆!**
以巨碑为中心,无垠的金色麦浪破土而出,如狂涛怒海般瞬间吞没了皇陵废墟!麦穗低垂,散发出真实而浓郁的麦香,却蕴含着埋葬一切的磅礴力量!
麦浪稍息,一片狼藉中,半块焦黑的残碑从翻涌的泥土中缓缓浮起。
月光如银纱披拂,焦碑上两行古老的铭文在烟尘中幽幽显形:
**“魂田册实为移魂簿”**
**“七珠活,万魂归位;七珠灭,魂田永锢”**
云蔚然踉跄跪地,胸口的剧痛骤然消失。“稷”字珠苗迅速枯萎凋零,一粒冰凉圆润的新珠从枯萎的苗根滚落掌心——
珠面之上,一个鲜血淋漓的“魂”字,正缓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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