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大佐要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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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大佐要的货

 

我攥着车把的手突然一阵发麻,老北京城的灰瓦青砖在眼前扭曲变形。再睁眼时,刺鼻的硝烟味灌进鼻腔,耳边炸响的枪炮声惊得我浑身发抖——这不是北平,绝不是我熟悉的北平!

黄尘漫天中,一辆带铁网的三轮摩托轰鸣着擦过我的车辕。车上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用刺刀挑起我的衣襟,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我喉咙发紧,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短衫,不知何时换成了藏青色对襟布褂,车把上还别着枚青铜色的八路袖章。

“快走!”街边茶馆跑堂的小伙计突然冲出来,一把按住我的车把,“皇协军正在抓人,您这身打扮别往枪口上撞!”他麻利地扯下我袖章塞进怀里,又抓起把炉灰抹在我脸上,“从西巷穿,到同福客栈找孙掌柜,就说老马头让你来的。”

我糊里糊涂踩着车拐进巷子,身后的爆炸声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刚转过街角,就撞见三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围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推搡。为首那人袖口露出半截银表链,眼神像毒蛇似的扫过来:“这位兄弟,看你面生啊?”

我攥紧车把往后退半步,强装镇定:“刚来投奔亲戚,想找份拉车的营生。”

“拉车?”那人冷笑一声,伸手拨弄着我车上的铜铃铛,“现在满城都是皇协军的征用令,你这车......”话音未落,突然有个黑影从房顶上掠过,三支飞镖“噗噗噗”钉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

“风紧,扯呼!”三个男人撒腿就跑。我抬头望去,屋檐上蹲着个精瘦汉子,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他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眨眼间消失在硝烟弥漫的胡同深处。

同福客栈的门脸比我记忆里小了一半,招牌上的“同”字被流弹削去半边。我刚跨进门槛,掌柜的孙老头就从柜台后探出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我胸前晃动的铜纽扣:“老马头的人?”

“是......”我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孙掌柜脸色骤变,抄起账房先生的算盘就往后门跑:“快!日本浪人在抢酒!”

我抄起门后的枣木扁担跟过去,只见三个醉醺醺的日本兵正撕扯着伙计的衣领,酒坛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八嘎!”为首的浪人突然拔出武士刀,刀刃擦着伙计的脸颊划过。

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我抡起扁担横扫过去,结结实实砸在浪人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武士刀当啷落地。另外两个浪人嚎叫着扑过来,我侧身躲过刺刀,扁担重重砸在他们膝盖上。混战中,我瞥见孙掌柜不知何时摸出把短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日本兵的后背。

“都别动!”

刺耳的警哨声突然响起,五六个皇协军端着枪冲了进来。为首的军官戴着金丝眼镜,皮靴踩过满地狼藉,慢条斯理地掏出白手帕擦眼镜:“孙掌柜,大日本皇军的贵客你也敢动?”

孙掌柜把短枪往袖口里塞,赔着笑脸:“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兄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初来乍到?”军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镜片后的眼睛像毒蛇般阴冷,“可我怎么听说,今儿下午有人在西巷搅了黑风寨的买卖?”

我的后背瞬间湿透。还没等我开口,孙掌柜突然一拍大腿:“您说这事啊!这位兄弟是我表弟,刚从保定过来,见不得欺负老百姓的勾当。黑风寨的三位爷临走还说,要请他喝酒赔罪呢!”

军官狐疑地打量着我,突然伸手揪住我的衣领:“敢坏黑风寨的生意,要么是傻子,要么......”他的手指猛地戳向我胸口,“是共党!”

空气瞬间凝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马蹄声,一个穿和服的女人跨进院子。她头戴宽檐斗笠,腰间的武士刀却比普通女式佩刀长出半尺。“松本君,”她声音清冷如冰,“大佐阁下要的货,你找到了吗?”

军官立刻松开手,点头哈腰道:“佐藤小姐放心,这就带人去查!”临走前还不忘瞪我一眼,“小子,给我等着!”

女人转身时,斗笠边缘的红穗子扫过我的手背。那抹鲜艳的红,竟让我想起虎妞出嫁时头上的盖头。等皇协军走远,孙掌柜才擦着冷汗坐下:“好险!这佐藤美惠子是宪兵队的翻译官,心狠手辣得很。”

我瘫坐在长凳上,望着掌心被扁担磨出的血泡,恍如隔世。孙掌柜突然压低声音:“老马头说你本事了得,可方才动手......”他顿了顿,“你的招式不像是练过的。”

我心头一紧,想起穿越前在街心公园看老头们耍的太极推手,硬着头皮胡诌:“家传的野路子,见笑了。”

“野路子好啊!”孙掌柜眼睛一亮,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油纸包,“明晚子时,德胜门城楼,有人要送批药出城。皇协军设了三道岗,你......”

“我去。”我脱口而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是因为这满街的硝烟,或许是因为孙掌柜说那些药能救二十多个伤兵的命。

深夜的北平城像头蛰伏的巨兽。我把药箱藏在车座夹层里,刚到第一道岗哨,就被两个伪军拦住。“站住!出城证!”

我摸出孙掌柜给的假证件,尽量让声音平稳:“给城外李大夫送药的。”

“药?”伪军往车厢里张望,“打开检查!”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枪声。伪军们脸色骤变,端着枪就往枪响处跑。我趁机猛踩两脚,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第二道岗哨设在护城河桥头。这次拦路的是日本兵,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领头的曹长用生硬的中文喝道:“什么的干活?”

我强作镇定:“太君,良民,给......给警备队佐藤小姐送急件!”说着掏出不知何时塞进怀里的红绸帕——那是方才佐藤美惠子遗落的。

曹长盯着红绸帕,眼神犹豫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我回头望去,竟是佐藤美惠子骑着高头大马赶来。她勒住缰绳,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我的东西,你也敢偷?”

我心领神会,扑通跪下:“小人该死!方才在客栈捡到,想着一定要亲手还给您......”

“起来吧。”她漫不经心地接过红绸帕,对日本兵说了句日语。曹长立刻敬礼放行。我踩动车轮的瞬间,听见她在身后轻声说:“下次别用左手擦汗,八路的习惯。”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等过了第三道岗,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在约定的破庙见到接头人时,那人掀开药箱,倒抽一口冷气:“兄弟,你知道这些盘尼西林能换多少金条吗?”

我望着庙外摇曳的火把,想起孙掌柜说的二十多个伤兵,想起被日本兵欺辱的伙计,摇摇头:“我只要他们活着。”

回程路上,我在巷口撞见几个醉醺醺的皇协军在调戏妇女。其中一人正是白天在客栈的军官。怒火再次涌上心头,我抄起路边的板砖,悄悄绕到他身后。

“砰!”板砖砸在他后脑勺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其他皇协军反应过来时,我己经抡起车把横扫过去。混战中,那个总在屋檐上飞檐走壁的汉子再次出现,他甩出几枚烟雾弹,拉起我就跑。

“你到底是谁?”跑到安全处,我终于忍不住问。

他摘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老马头没跟你说?我是燕双鹰,专门收拾这些狗汉奸。”他上下打量我,“你小子有种,有没有兴趣......”

“我要拉车。”我握紧车把,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城楼,“拉着北平的老百姓,一首拉到天亮。”

燕双鹰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好!等赶走了日本人,我请你喝二锅头!”

回到客栈时,孙掌柜正在柜台前拨弄算珠。见我平安归来,他往我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趁热吃,驴肉火烧。”咬下第一口时,我突然想起穿越前,自己在街边吃的最后一顿饭,也是驴肉火烧。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孙掌柜往烟斗里填着烟丝。

我望着窗外闪烁的探照灯,想起虎妞,想起小福子,想起那个被大兵抢走的骆驼祥子。“我要留在北平,”我握紧拳头,“帮你们把日本人赶出去。”

孙掌柜笑了,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好!明儿有批学生要转移,你......”

“我去。”我没等他说完就应下。车把在掌心磨出的老茧隐隐作痛,但握着它,我就觉得踏实。这座城,我拉了半辈子,现在,我要拉着它,走出这片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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