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把最后一颗酒酿圆子吸溜进嘴里时,鼻尖还沾着点甜腻的汤汁。
顾砚端着空碗去厨房,余光瞥见她蜷在懒人沙发里踢着小白袜晃悠的脚,脚背还泛着退烧后未褪尽的青白。
"明天把你枕头搬过来?"他擦灶台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嗡鸣,"我新买了个云朵枕,软硬度你上次说过喜欢。"
"顾学霸终于承认自己有强迫症了?"苏棠舔了舔唇角,故意拖长尾音。
她望着他耳尖腾起的薄红,忽然想起昨晚迷迷糊糊翻身时,摸到他往自己身侧塞了个软乎乎的靠垫——说是怕她掉下床,可明明双人床宽得能再躺个人。
顾砚没接话,低头把洗好的草莓装进玻璃碗。
水珠顺着指缝滴在台面上,他盯着那片水痕,喉结动了动:"你上次说毯子扎脖子。"
苏棠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蜷起。
她想起三天前自己随口抱怨了句顾砚的格纹毯毛絮多,今天就看见沙发上多了条米白的珊瑚绒毯,边角还绣着歪歪扭扭的小月亮——显然是他连夜手缝的,针脚歪得能扎破手指。
"顾砚。"她忽然跳下沙发,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地板。
顾砚转身时,她刚好扑进他怀里,鼻尖蹭着他洗得泛白的蓝衬衫,"你再对我这么好,我要赖一辈子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僵了两秒,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好。"
这声"好"像颗小炸弹,在苏棠心口炸出一片暖融融的涟漪。
她偷偷把他的白衬衫和自己的碎花睡裙叠在一起放进衣柜时,听见他在客厅翻书的响动,嘴角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首到周三下午。
苏棠抱着笔记本去教室找顾砚交小组作业,经过顶楼自习室时,门虚掩着漏出道缝。
她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轻笑——是隔壁班赵晨曦的声音,甜得发腻:"顾学长,这道题我怎么都算不出来,你手教教我好不好?"
苏棠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看见赵晨曦穿着件低领的浅粉针织衫,裙摆短得几乎盖不住大腿,正凑到顾砚手边,指尖故意蹭过他握笔的手背。
顾砚垂着眼翻草稿纸,眉峰微蹙,可在苏棠看来,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像根刺,扎得她胸口发闷。
"苏棠?"
身后传来同学的招呼声。
苏棠猛地转身,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她听见自习室里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顾砚的声音带着点急切:"等等——"
她没等他说完,加快脚步往楼梯间跑。
风灌进领口,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忘了呼吸,喉咙里像塞着团浸水的棉花。
顾砚追上她时,她正背靠着消防栓喘气。
他伸手要碰她胳膊,被她猛地甩开。
"你跑什么?"他声音发紧,额角沁着薄汗,"赵晨曦说微积分课没听懂,我..."
"关我什么事?"苏棠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指甲掐进掌心,"你给谁讲题是你的自由。"
顾砚突然伸手按住她身侧的墙面,把她困在消防栓和自己之间。
他离得极近,苏棠能看见他眼尾那颗泪痣在颤动,呼吸里带着她熟悉的薄荷糖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几天没敲墙?"
苏棠的眼泪"啪嗒"掉在他手背。
那是他们的秘密信号——从大二开始,每当苏棠做噩梦或害怕时,就会在凌晨三点敲三下阳台的墙,顾砚总会披着外套翻过来,蜷在她床头给她念数学公式,首到她睡着。
可这三天,她明明每晚都攥着手机等,却始终没抬手。
"我怕..."她声音发颤,"怕你对我好,只是因为可怜我。"
顾砚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低头吻掉她脸上的泪,声音哑得厉害:"苏棠,我妈走的那天,我缩在医院楼梯间哭,是你蹲下来给我塞了颗草莓软糖。
从那时候起,我就想护着你。"
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震得她掌心发麻:"你才是我的安全感。"
那晚苏棠站在阳台时,手悬在墙上抖了三次。
第三次抬起时,指节刚要碰墙,对面的窗户"咔嗒"一声开了。
顾砚穿着她送的奶牛睡衣,探出头冲她笑:"等你敲呢。"
她抱着枕头扑过去时,他接住她转了个圈,落地时还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
但谁都没去管,只是裹着那条珊瑚绒毯窝在沙发里,看顾砚新下的《傲慢与偏见》。
苏棠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以后不管我在哪,只要你敲墙,我就翻过来。"
"拉钩。"她闭着眼伸出小拇指。
他勾住她的手指晃了晃:"拉钩。"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在脸上时,苏棠摸到身边空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就看见餐桌上压着张便签纸,顾砚的字迹力透纸背:"你才是我的安全感。"
厨房传来煎蛋的"滋啦"声。
她捧着纸条跑到厨房,顾砚回头时,她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顾砚,我以后每天都敲墙。"
"好。"他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敲一辈子。"
去教室的路上,顾砚提着她的书包走在前面。
路过图书馆旁的梧桐树时,他转身要帮她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学长——"
苏棠顺着声音望过去。
树影里,王璐璐抱着本书探出头,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顾砚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苏棠突然拽住他的衣角,仰起脸笑:"顾砚,我想吃校门口的糖油粑粑了。"
他立刻低头:"现在去买?"
"嗯。"苏棠挽住他胳膊往校外走,余光瞥见王璐璐僵在树后的身影,嘴角弯得更甜了。
风掀起她的发梢,吹得顾砚校服领口的红绳轻轻晃动。
那是去年他们在寺庙求的平安绳,两根绳子打了个同心结,这么多年过去,红绳褪了色,结却越系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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