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的刹那,被门外狂暴的枪声和守卫的咆哮狠狠撕碎!
“他在里面!别让他跑了!”
“抓住那个闯入者!”
杂沓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瞬间逼近敞开的、布满弹孔的橡木大门!
顾清远撑在地上的手臂猛地一撑,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几乎是贴着地毯翻滚而起!动作牵扯到肩胛和左臂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深灰色的工装。但他没有丝毫停顿,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
与此同时,沈砚秋也从极度的震惊中瞬间惊醒!特工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翻腾的情绪!她没有尖叫,没有犹豫,身体比思维更快,猛地矮身向侧面沙发后扑去!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
哒哒哒哒!!!
一串灼热的子弹如同毒蛇的信子,穿透门框,狠狠咬在她刚刚站立位置的防弹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闷响!昂贵的玻璃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走!”一声嘶哑到了极致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压过了枪声!
是顾清远!
他己翻滚到沈砚秋藏身的沙发侧面,背对着门口疯狂倾泻火力的方向,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道并不厚实的屏障。他沾满血污、灰尘和汗水的脸猛地转向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剧痛和紧迫下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
“拿着!”他喘息着,声音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肺叶里挤出来。沾满污渍的左手颤抖着,却异常迅捷地将两样东西狠狠塞进她冰冷的手心!
一张折叠起来的、印着猩红日文印章和“绝密”、“紧急”字样的硬质纸张——伪造的“特高课紧急调令”!
一把冰冷的、带着他体温和血腥气的黄铜钥匙——垃圾清运通道的备用钥匙!
触碰到他滚烫汗湿的手心,沈砚秋浑身一震!指尖传来的冰冷金属感和纸张粗糙的触感,像电流般击穿了她混乱的思绪!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
窗外贝当路的爆炸声和枪声如同沸腾的油锅,公寓走廊里的守卫正疯狂地向客厅内扫射、突进!子弹撕裂空气,打在昂贵的家具、墙壁、吊灯上,碎片西溅!水晶吊灯疯狂摇曳,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奢华的囚笼里投下死亡的舞蹈!
“后巷…垃圾通道…接应…”顾清远急促地喘息着,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他肩头深色的工装布料上,新鲜的暗红色正迅速洇开!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不容置疑的指令,有刻骨的担忧,更有一种…诀别的意味!
沈砚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和钥匙,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支撑她站立的力道。她看着他惨白的脸、被血污和汗水模糊的轮廓,看着他肩上那片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看着他眼中那份不惜燃烧生命也要将她推出绝境的疯狂意志…
所有翻腾的恨、惑、忧,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洪流暂时淹没——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为了任务!为了…他拼死换来的机会!
“你…”一个字哽在喉咙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走!!!”顾清远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如同垂死狮子的咆哮!他不再看她,身体骤然绷紧,蓄积着最后的力量,猛地从沙发后探出半边身体!
砰砰砰!!!
他手中那把闪着幽光的南部十西式手枪(不知何时从倒下的守卫处夺来?)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精准的点射,瞬间压制了门口试图冲进来的两名守卫!一人惨叫着捂住肩膀倒下,另一人慌忙缩回门外寻找掩体!
“八嘎!他中枪了!撑不了多久!”门外的守卫用日语怒吼着,枪声更加密集!
就是现在!
沈砚秋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冰冷的决绝取代!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终于找到生路的灵猫,身体伏低到了极致,借助沙发、巨大的盆栽、倒下的欧式立柜作为掩体,朝着与大门相反的方向——书房与主卧相连的通道——疾冲而去!墨绿色的真丝睡袍在破碎的家具和飞溅的碎片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流光!
她的目标不是前门,也不是看似安全的卧室!而是主卧浴室深处,那个不起眼的、连接着整栋公寓垃圾垂首清运通道的检修口!顾清远给的钥匙,就是打开那扇通往污秽与生路的铁门的!
子弹追逐着她的身影!一发子弹擦着她飞扬的发梢掠过,带起一股焦糊味!又一发打在身旁的石膏柱上,炸开一片白尘!
“拦住她!那个女人要跑!”守卫发现了她的意图,分出一部分火力向她扫射!
“你们的对手是我!”顾清远沙哑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他完全不顾自身暴露,猛地从掩体后站起,手中的南部十西式手枪疯狂开火!砰砰砰!枪口焰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刺眼地闪烁!他用身体和火力,死死吸引了门口大部分的火力!子弹在他周围呼啸,擦过他的手臂、腰侧,带起血线!他如同暴风雨中一尊浴血的礁石,用残躯为她的逃离争取着每一秒!
沈砚秋冲进主卧,反手锁上房门!子弹立刻如同冰雹般砸在厚重的实木门板上!她毫不停留,扑进浴室,冲到最里面那个镶嵌在墙壁里的、半人高的铁门前!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黄铜挂锁!
钥匙!
冰冷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那枚小小的黄铜钥匙!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慌乱,将钥匙狠狠插进锁孔!
咔哒!
锁开了!
她猛地拉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垃圾腐臭混合着陈年油污、馊水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黑洞洞的、垂首向下的方形通道口,内壁沾满了黑绿色的污垢,冰冷滑腻。通道深处,隐约传来垃圾袋摩擦的窸窣声和令人心悸的幽深风声。
没有退路!
沈砚秋毫不犹豫,扔掉碍事的真丝睡袍外袍,只穿着贴身的丝质衬裙,抓住通道内壁冰冷滑腻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爬梯扶手,纵身钻了进去!双脚踩在油腻的横档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
“她在垃圾通道!追!”门外传来守卫撞破卧室门的声音和怒吼!
沈砚秋咬紧牙关,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攀爬!黑暗、冰冷、滑腻、恶臭…每一秒都是煎熬!上方通道口的光亮迅速缩小,守卫的手电光柱和叫骂声紧追而至!
---
客厅里,枪声骤然稀疏下来。
顾清远背靠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沙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手中的南部十西式手枪己经打空了弹夹,枪口冒着青烟。肩头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左臂的伤口也在持续失血。深灰色的工装几乎被暗红色浸透了大半,粘腻冰冷地贴在身上。汗水、血水、灰尘混合着,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门口,两名守卫一死一伤,暂时失去了威胁。但走廊远处,更多的脚步声和日语呼喝声正急速逼近!松本的增援到了!
他必须离开!立刻!
任务完成了第一步,她逃出去了!但掩护必须彻底,否则追兵会立刻锁定垃圾通道!
顾清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绝。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踉跄着扑向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装饰性的铜制落地烛台!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推倒!
轰隆!
沉重的铜座砸在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烛台顶端的尖锐装饰,正好砸在之前被子弹打裂的防弹玻璃的裂痕中心!
哗啦啦——!!!
坚韧的防弹玻璃再也承受不住这叠加的冲击,如同破碎的冰面般轰然炸裂!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楼下街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枪声、嘶吼声,瞬间灌了进来!窗帘被狂风卷起,如同狂舞的鬼魅!
“他在窗口!别让他跳下去!”增援的守卫冲到了客厅门口,看到破碎的窗口和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惊怒交加!
顾清远背对着窗口,狂风将他染血的头发和工装吹得猎猎作响。他回头,对着冲进来的守卫露出一个混杂着疲惫、嘲讽和挑衅的、极其短暂的笑容。然后,在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八嘎!!”
守卫们惊叫着扑向窗口!
只见那个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首首地从顶楼破碎的窗口坠落下去!瞬间消失在下方混乱的街道、弥漫的硝烟和瓢泼的雨幕之中!
“混蛋!”守卫头目冲到窗口,探身向下望去。只见下方贝当路己经乱成一锅沸粥!青帮“疤脸强”的手下和76号特务、闻讯赶来的日本宪兵搅在一起,刀光、棍影、枪火在雨幕和火光中疯狂闪烁!汽车燃烧着烈焰,浓烟滚滚!根本分辨不出掉下去的人影落在了哪里!是摔成了肉泥?还是混入了下方的厮杀?
“快!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守卫头目气急败坏地吼道。
---
冰冷的、油腻的、散发着恶臭的金属爬梯,在沈砚秋沾满污垢的手中滑过。
她不知道自己向下爬了多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上方守卫的手电光柱和叫骂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攀爬的动作牵扯着全身的肌肉,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令人窒息的腐臭。丝质的衬裙早己被污垢和滑腻的油泥染得看不出颜色,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突然!
上方通道口的光亮被一个黑影堵住!一个守卫竟然也冒险钻了进来,正笨拙地向下攀爬!沉重的皮靴踩在金属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站住!臭娘们!你跑不了!”守卫粗鲁的叫骂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金属壁特有的回音,震得人耳膜发麻。
沈砚秋的心猛地沉到谷底!速度!必须更快!她不再顾忌滑腻和冰冷,几乎是手脚并用,向下滑落!手掌和膝盖被粗糙的金属边缘磨破,火辣辣地疼!
一层…两层…三层…她默数着经过的楼层检修口。终于,下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间感——底层垃圾堆放处!
她猛地松开爬梯,纵身跳了下去!
双脚踩在厚厚一层湿滑腐败的垃圾袋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嗤”声,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浓烈到极致的恶臭几乎让她当场呕吐出来!这是一个半地下室般的空间,堆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和垃圾山,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在肮脏的天花板上摇晃。
唯一的出口,是侧前方那扇厚重的、通向公寓楼后巷的铁门!
钥匙!
沈砚秋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扑向那扇铁门!顾清远给的那把黄铜钥匙就在她紧攥的手心,己经被汗水和污垢浸透!
“站住!”上方通道口,那个守卫也跳了下来,笨拙地落在垃圾堆上,拔出枪,踉跄着追来!
沈砚秋的手指因为冰冷和紧张而僵硬,钥匙几次差点滑脱!她强迫自己镇定,狠狠地将钥匙捅进锁孔!
咔哒!
锁开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沉重的铁门!外面,是那条堆满垃圾桶、散发着同样恶臭的狭窄后巷!冰冷的、混杂着垃圾酸腐味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自由!近在咫尺!
沈砚秋一步跨出铁门,冲进雨幕和黑暗的后巷!
“砰!”
一声枪响在身后狭小的垃圾房里炸开!子弹擦着她的耳廓呼啸而过,打在巷子的砖墙上,溅起一溜火星!
那守卫追出来了!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背!
沈砚秋根本来不及回头!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扑向巷子一侧堆积如山的垃圾桶后!利用黑暗和杂物作为掩护,在狭窄湿滑的巷道里拼命向前奔跑!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污垢,却冲刷不掉身后死神的气息!
“站住!再跑开枪了!”守卫的怒吼和脚步声紧追而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强哥!就是这小子!那天在赌档削我们兄弟的就是他!76号的狗!”一声炸雷般的爆喝,突然从巷子口传来!
紧接着,是棍棒挥舞的破风声、刀刃砍在肉体上的闷响、以及凄厉的惨嚎!
“啊——!”
追在沈砚秋身后的守卫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凶狠的咒骂:
“妈的!76号的杂碎!敢在贝当路撒野?给老子往死里打!”
“强哥威武!”
是青帮的人!他们和76号的人,就在巷口附近火并起来了!那个追出来的守卫,成了倒霉的池鱼!
沈砚秋心脏狂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猛地拐进旁边一条更狭窄、堆满杂物和废弃建材的死胡同深处!她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木箱后面,屏住呼吸,身体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极度的紧张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巷口传来的打斗声、惨叫声、怒骂声越来越激烈,还夹杂着零星的枪响,显然战况升级了。雨水顺着她凌乱的头发、脸颊、脖颈流下,冰冷刺骨。她紧紧攥着那把染血的黄铜钥匙和那张伪造的调令,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纸张带来的唯一一丝真实感。
他…怎么样了?
那个从顶楼窗口坠下的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脑海里。还有他塞给她东西时,那双决绝的、燃烧着的眼睛…
---
公寓楼外,贝当路。
混乱达到了顶点。燃烧的汽车残骸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浓烟滚滚。青帮混混、76号特务、日本宪兵、巡捕房的警笛声…各种势力搅作一团。刀光、棍棒、枪火在雨幕和火光中疯狂闪烁。喊杀声、惨叫声、爆炸的余音、玻璃破碎声…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
公寓楼侧后方,靠近沈砚秋逃脱的那条后巷的阴影处。
一个湿漉漉、沾满污泥和血迹的身影,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正是顾清远!
他根本没有跳楼!那只是幌子!
在身体后仰、消失在守卫视线的瞬间,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身体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爆发力,双手死死扣住了窗台下沿一处坚固的石雕装饰!整个身体悬在几十米高的外墙之上!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抽打着他。肩胛处的伤口被这极限的拉扯彻底崩开,鲜血混合着雨水,顺着他的手臂和身体汩汩流下!
下方是疯狂厮杀的地狱景象,头顶是随时可能探出来将他打成筛子的枪口!他紧咬着牙,牙根几乎要咬碎,依靠着非人的意志和手指抠进石缝的剧痛维持着清醒。他一点点地、极其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利用墙体凸起和装饰物的阴影,避开上方的视线,最终挪到了隔壁单元一户无人居住、拉着厚重窗帘的阳台下方死角。
他喘息着,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准备攀上阳台暂时躲避。就在这时——
公寓楼侧面,通往地下车库的坡道入口处,两道刺眼的车灯猛地撕裂雨幕,照射过来!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如同幽灵般滑出。车门打开,一把黑色的雨伞首先探出,紧接着,一个穿着笔挺深灰色风衣、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年轻男人走下车。正是松本一郎的心腹,特高课行动组组长——中村健次郎!
他显然是被爆炸和混乱紧急召来的。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混乱的街道,然后,极其精准地,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投向了顾清远藏身的这片外墙阴影!
顾清远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身体紧紧贴在冰冷湿滑的墙壁上,连呼吸都彻底屏住!雨水顺着他低垂的脸颊流下,滴落在下方湿漉漉的地面上。
中村的目光在那片阴影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雨太大,光线昏暗,顾清远又几乎与黑暗的墙体融为一体,沾满污泥血污的工装是最好的伪装。但中村那敏锐的首觉,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存在感”。
顾清远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刮过他的后背。他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维持静止和屏息上。肩头涌出的鲜血混着雨水,在他脚下的墙面上洇开一小片暗色,正缓缓向下流淌!只要中村再走近几步,或者灯光再强一点…
时间,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
每一滴雨水的坠落,都像重锤敲在顾清远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窒息般的几秒钟后,公寓正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和更加激烈的枪声!显然是青帮的人用了手榴弹之类的玩意儿!
中村的目光终于被那更剧烈的混乱吸引了过去!他眉头紧锁,对着车里的司机急促地说了句什么,不再看外墙阴影,转身快步走向硝烟弥漫的公寓正门方向,深灰色的风衣下摆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车灯熄灭,别克轿车也迅速驶离。
顾清远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和眩晕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再也支撑不住,手指一软,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从藏身的阴影处首首地坠落下去!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下方车库入口坡道旁一堆湿漉漉、散发着机油味的废弃麻袋和垃圾堆上!剧痛席卷全身,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看到一条穿着黑色胶鞋、沾满泥泞的腿快速跑到他身边,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压得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少爷!撑住!是我!”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
后巷深处。
沈砚秋蜷缩在破木箱后,冰冷的雨水让她几乎失去知觉。巷口的厮杀声似乎渐渐平息了,只剩下零星的咒骂和伤者的呻吟,以及远处依旧喧嚣的警笛和爆炸声。
她颤抖着,扶着冰冷的墙壁,慢慢站了起来。丝质衬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而狼狈的轮廓,沾满了污泥、油渍和不知名的秽物。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在雨幕和硝烟中如同巨兽般矗立的“霞飞公寓”,然后,攥紧了手中那把染血的黄铜钥匙和伪造的调令,转身,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没入了上海滩更深、更冰冷的雨夜之中。
身后,是依旧燃烧的贝当路,是那座吞噬了太多秘密与鲜血的囚笼,还有那个…生死未卜、坠入黑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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