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高层“鼹鼠”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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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高层“鼹鼠”显形

 

济世堂阁楼的空气,仿佛凝固在“樱花计划”那灭顶之灾的阴影里。昏黄的灯光下,沈砚秋(靛蓝粗布衣裤,脸色因连日的煎熬而愈发苍白)坐在书桌前,如同被钉在了椅子上。面前摊开的,是几张边缘带着烧焦痕迹的薄纸——老徐以生命为代价传递出的“樱花计划”核心碎片,以及“灰雀”同志用命换来的“防疫给水研究所”外围结构草图和可疑运输记录。

她的指尖冰凉,无意识地划过那些惊心动魄的文字:“高传染性、高致死性鼠疫杆菌变种…气溶胶扩散装置…西南大后方…东南亚补给线…灭顶之灾…”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刺穿着她的神经。旁边,是她自己写下的关于密码本更新的情报:“三日后启用…密钥轮换方案需松本亲自核准…”两条致命的毒蛇,獠牙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必须粉碎“樱花”!但虹口研究所是龙潭虎穴,密码本是松本亲自守护的核心机密!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突破口在哪里?

她的目光,如同困兽,再次聚焦在顾清远留下的“星轨密”网络残图上。那枚冰冷的黄铜烟盒在掌心蔓延着寒意。顾清远…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除了密码本警报,是否还留下了关于“樱花”、关于那个代号“鼹鼠”的叛徒的线索?

她的手指一遍遍着烟盒底部的“孤星”印记,脑海中回放着顾清远留下的所有线索:烟盒本身、《芥子园画谱》、联络点密码…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被他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忽然,她的指尖在烟盒盖内侧,触碰到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凸痕!不像是使用磨损,更像…刻意留下的刻痕!她立刻拿起削得极尖的铅笔,取过一张白纸,屏住呼吸,用铅笔尖极其小心地沿着那道凸痕的走向,在纸上反复摩擦、临摹。

划痕断断续续,非常浅。但在沈砚秋全神贯注的感知下,一个极其模糊、扭曲的图案渐渐在纸上显现:那是一个由点和短线组成的、潦草的…“周”*字轮廓!

“周”?!

沈砚秋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几乎窒息!顾清远在烟盒上刻下一个“周”字?这绝非偶然!这个“周”字,必然指向那个潜伏在组织最高层、导致沪西站被毁、无数同志牺牲、甚至可能间接导致顾清远暴露牺牲的“鼹鼠”!

周…周…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所有己知的、姓周且身居伪政府要职的人物!一个名字如同带着血色的惊雷,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炸响——周世昌!

伪政府实业部次长!上海滩道貌岸然的“爱国”商人代表!在报纸上大谈“曲线救国”、“实业报国”!更重要的是…老徐的绝笔里明确提到,他就是当年父亲沈云山遇害现场,那个穿着“体面长衫”、用上海话指挥日军的汉奸走狗!

“鼹鼠”是周世昌!

杀父仇人也是周世昌!

这个披着“爱国”外衣的恶魔,不仅出卖同志,助纣为虐,更是“樱花”计划的核心参与者?!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新仇旧恨,二十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如同两条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毒龙,死死缠绕在一起,勒紧了她的心脏!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雨夜,看到了父亲被枪托砸倒时嘴角溢出的鲜血,听到了周世昌那阴恻恻的威胁!怒火焚心,杀意滔天!她恨不得立刻手刃此獠!

然而,书桌一角,老徐绝笔上那句加粗的、力透纸背的“任务优先级:凌驾于一切个人行动之上!”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勒紧了她的冲动。樱花!密码本!三天!她的个人血仇,在民族存亡的灭顶之灾面前,必须让路!

“冷静…沈砚秋!必须冷静!”她在心底对自己嘶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从沸腾的恨意中抽离。周世昌是“鼹鼠”,这反而可能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同时撬动“樱花”和密码本的支点!一个将个人复仇融入家国大义的…唯一路径!

她立刻铺开老徐传递的那几张薄纸,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灰雀”同志获取的可疑运输记录。上面记录着运往“防疫给水研究所”的精密玻璃器皿、特殊培养基、代号“樱-A”、“樱-B”的化学原料…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最后一条记录上:

【日期:本月XX日】

【货物:特制恒温恒湿保险柜(德国制,型号:Sicherheit-7)】

【数量:1台】

【接收方签章:防疫给水研究所 - 特别物品管理课】

【备注:由实业部特批采购,用于存放重要生物样本。运输及安装全程由实业部周次长秘书室监督。】

实业部!周次长!周世昌!

沈砚秋的呼吸瞬间屏住!Sicherheit-7型保险柜!存放重要生物样本!这极有可能就是存放“樱花”计划核心——那种致命鼠疫杆菌变种原株或高浓度培养物的容器!而周世昌的秘书室,首接监督运输和安装!他必然知道其具置和安保细节!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松本秘书在“竹韵”茶室低语的关键词:“密钥轮换方案需松本一郎亲自核准”!松本核准…他会把方案文件放在哪里?特高课核心档案室戒备森严,他的办公室更是龙潭虎穴…但如果…他需要将方案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有权限接触最高机密、且需要了解部分技术细节以便协调伪政府内部资源(如通讯线路、人员权限)的人呢?

周世昌!作为深得日伪信任的实业部次长,“鼹鼠”,他完全符合这个条件!松本极可能需将密钥轮换方案(至少是涉及伪政府配合执行的部分)交给周世昌备案或由其协调!

两条看似独立的毒蛇——樱花计划的核心生物武器存放点,与密码本更新的密钥轮换方案——它们的七寸,竟然在周世昌这个节点上,诡异地重合了!

这个发现让沈砚秋的心跳骤然加速!不是狂喜,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周世昌,这个双面恶魔,成了她唯一可能同时触及两大核心目标的唯一突破口!摧毁他,不仅能报血海深仇,更能获取粉碎“樱花”和破坏密码本更新的关键钥匙!

她立刻拿起铅笔,在纸上飞快写下推断:

【锁定】

1. 高层“鼹鼠”身份确认: 伪政府实业部次长周世昌。

核心证据链:

顾清远遗证: 烟盒暗刻“周”字标记(指向“鼹鼠”)。

老徐绝笔指证:明确周世昌为沈父案现场指挥汉奸(新仇旧恨合一)。

“灰雀”运输记录:周世昌秘书室首接监督“樱花”核心载体(Sicherheit-7保险柜)运输安装。

2. “樱花”核心威胁位置:高度锁定虹口“防疫给水研究所”内,由周世昌掌控坐标的Sicherheit-7保险柜中。

3. 密码本密钥突破口:日军新密码本密钥轮换方案(或关键部分),松本极可能需交予/抄送周世昌备案或由其协调伪政府内部执行。

4. 终极行动目标:潜入周世昌官邸或秘书室,同时获取:

a) Sicherheit-7保险柜具置及安保方案(关联“樱花”核心)。

b) 密码本密钥轮换方案文件(或相关信息)。

5. 死亡倒计时:新密码本三日后启用。行动必须在之前完成!

写到这里,沈砚秋的笔尖停住了。绝望的阴影笼罩下来。潜入周世昌官邸?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周世昌老奸巨猾,官邸守卫森严如铁桶,经过“鹞子”叛变和顾清远假死事件后,日伪对所有高层人物的安保都提升到了极致!她孤身一人,如何突破?难道线索在此中断?

“笃笃笃…笃…笃笃…”

一阵轻微却清晰的敲击声从地板下传来!药柜方向!节奏是:两短一长,重复两次!安全,有情报!

沈砚秋精神一振!迅速处理掉敏感纸张,只留《芥子园画谱》,快步走向活动盖板。

盖板掀开,下面递上来的是一张折叠整齐、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粉红色洒金请柬!

沈砚秋接过请柬,下方的手迅速缩回,盖板无声合拢。

回到灯下,展开请柬。精致纸张上,漂亮的楷书:

谨订于民国三十一年X月X日(即两日后)晚七时

于寒舍(贝当路118号周公馆)

举行慈善募捐晚宴

恭请 秋老板 沈砚秋 小姐 拨冗光临

共襄善举,救济沪上孤贫

周世昌 鞠躬

落款处,盖着周世昌私人的朱红印章。

慈善晚宴?周世昌的公馆?

沈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简首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周世昌竟主动向她发出了邀请!

但紧接着,一股更深的寒意与警觉涌上心头。这绝非巧合!周世昌是“鼹鼠”!是松本最信任的走狗之一!他不可能不知道松本正在全力追查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邀请自己去他的公馆?这分明是精心布置的陷阱!要么是松本授意,想借周世昌的手近距离观察、试探甚至抓捕;要么就是周世昌本人,这个杀害父亲的仇人,想亲自会一会她这个“漏网之鱼”,满足他掌控猎物的变态欲望!

危险!极度危险!踏入周公馆,就是踏入龙潭虎穴!

然而…这更是唯一的机会!一个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进入周世昌核心巢穴的机会!一个能近距离观察、寻找破绽、执行致命一击的机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樱花,为了密码本,为了那千千万万可能被细菌吞噬的生命…这个刀山火海,她必须闯!

沈砚秋捏着那张精致的请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慈善”、“救济孤贫”的字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讽刺,如同恶魔的狞笑。周世昌道貌岸然的脸庞、父亲温暖的笑容、炭盆中跳跃的火焰、樱花炸弹无声扩散的恐怖景象…在她眼前疯狂交织、碰撞。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狭小的阁楼窗户,投向贝当路的方向。眼神中,所有的恐惧、犹豫、痛苦都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新仇旧恨的熔岩,与家国存亡的重担,在此刻被这封请柬引燃,锻造出一柄淬火的利刃。

“周世昌…”她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凌,“你的‘慈善’晚宴…我沈砚秋,赴定了!”

她拿起铅笔,在请柬背面空白处,用最小的字迹,写下两个力透纸背的字:

“虎穴”

然后,将请柬仔细收好。接下来,她需要制定一个近乎自杀的潜入与猎杀计划。目标:周世昌公馆。猎物:存放着魔鬼的保险柜信息,以及开启死亡通讯的密钥方案。猎人:一个背负着双重血仇、即将踏入龙潭的“凤凰”。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蕴藏着致命的杀机与…唯一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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