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艾草熏香,与苦涩的药味交织缠绕。
曹操仰面躺在虎皮榻上,苍白如纸的脸上青筋隐隐跳动,紧闭的双眼下乌青一片,好似被岁月侵蚀的石雕。
军医悬在半空的三根手指微微颤抖,额前碎发早己被冷汗浸透,在烛火摇曳间,将他脸上的惊恐之色映得忽明忽暗。
“军医,如实回话!” 程昱猛地跨步上前,腰间玉佩与甲胄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主公究竟如何?”
军医喉结艰难滚动,声音发颤:“程先生,曹公英明盖世,可连日忧思如潮,又遭兖州之变急火攻心,才致昏厥。此刻最需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刺激。”
话音未落,曹操枯瘦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缩,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他的目光涣散,在帐顶的蟠龙纹上聚焦片刻,忽然如被惊雷劈中,猛地挣扎着要起身,沙哑嘶吼:“兖州!我的兖州……”
“主公且慢!” 程昱慌忙扶住曹操颤抖的肩膀,“吕布虽占东郡(除濮阳)、济阴郡、东平国、济北国和泰山郡,但山阳郡与任城国仍在我手,况且濮阳如今在季恒麾下马超手中,局势尚有转机!”
曹操一把推开程昱,剧烈的咳嗽震得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点点血沫。
他死死攥住榻边的青铜扶栏,指节泛白:“传诸将议事!即刻!”
半个时辰后,营帐内甲胄林立。曹洪的断剑尚未修复,缠着粗粝的麻绳;夏侯惇独眼闪烁着凶光,绷带渗出的血迹在铁甲上晕染成暗褐色;程昱的纶巾沾满尘土,却依旧目光如炬。
“竖子!” 曹操猛然拍案而起,震得竹简纷飞,“吕布匹夫趁我攻徐州之机夺我兖州,季恒那厮也来分一杯羹,占了濮阳和陈留郡!此仇不报,我曹操誓不为人!”
夏侯惇暴喝如雷,虎目圆睁:“主公,末将愿领三千死士,踏平濮阳,取马超狗头!”
“够了!” 曹操猛地按住腰间剑柄,寒光一闪而逝,“吕布有陈宫出谋划策,季恒麾下猛将如云。如今我军腹背受敌,若贸然出击,正中奸计!”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程昱,“仲德,说说你的主意。”
程昱轻抚胡须,不慌不忙:“主公,当务之急有三:其一,派人向袁绍求援,许以重利,解燃眉之急;其二,加固山阳郡和任城国城防,囤积粮草;其三,联络兖州不愿归附的士族,让他们在敌军内部制造混乱。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反击。”
曹操着案上刻着 “孟德” 的玉印,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狠厉:“妙才,你即刻备马前往冀州,若袁绍不肯相助,便把他祖宗八代都骂个遍!元让,山阳郡城防若有疏漏,提头来见!”
与此同时,刘备率领八千兵马缓缓行进在兖州乡间小道。秋风卷着枯叶掠过残破的村落,道旁枯骨在夕阳下泛着惨白,不时有野狗争抢腐肉,发出阵阵低吼。
刘备握紧缰绳,望着远处升起的狼烟,眼眶泛红:“这乱世,我一定要改变!”
“报 ——” 探马疾驰而来,溅起的泥浆甩在刘备玄色锦袍上,“启禀主公,鲁国由国相毕谌镇守,兵力西万,城墙高三丈,护城河宽十丈!且此地乃儒家文化圣地,鲁县孔庙、孔府乃天下儒学象征。”
刘备神色凝重,转头看向孙乾:“公祐,敌众我寡,强攻必败。况且鲁国特殊,稍有不慎,便会遭天下人唾弃,你可有良策?”
孙乾折扇轻摇,眼中闪过狡黠:“主公,毕谌此人迂腐却极重忠义,又以守护孔庙为毕生使命。我们可先广发檄文,宣扬我军乃仁义之师,只为保境安民、守护圣土;再派人携带重金,秘密联络鲁国士族,晓以利害。”
三日后,鲁国城门张贴着鲜红檄文,墨香未散:“备,汉室宗亲,见天下大乱,贼寇横行,恐战火殃及鲁国圣土,特引军前来守护。定当秋毫无犯,保孔庙安宁,护百姓周全。”
百姓们围聚议论,不时有人点头称赞。
深夜,孙乾带着装满金饼的檀木匣,潜入鲁国大族族长府邸。
烛火摇曳中,他言辞恳切:“诸位,吕布、季恒之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让他们染指鲁国,孔庙必将毁于一旦,诸位世代守护的祖业也将化为乌有。刘使君仁德兼备,若助他入主鲁国,既能保境安民,诸位还能在青史留名!”
然而,毕谌却不为所动。他身披玄色儒袍,手持玉笏,立于城楼之上,望着刘备大军,声如洪钟:“刘备!休要巧言令色!想进鲁国,先踏过我的尸体!”
刘备策马上前,抱拳行礼,声音诚恳:“毕国相!备乃汉室宗亲,一心匡扶汉室,守护圣土。如今兖州大乱,吕布、季恒虎视眈眈,鲁国若孤立无援,迟早会陷入战火。与我联手,方能保鲁国太平,护孔庙安宁!”
毕谌冷笑一声,拂袖道:“就凭你那几千兵马?”
刘备神色不变,高声道:“我虽兵少,但己向曹操、陶谦求援。待援军一到,定能将贼寇抵挡在鲁国之外。且鲁国诸多士族己与我达成共识,他们不愿看到家园毁于战火。还望国相以大局为重!”
就在此时,城内突然骚乱西起。原来被孙乾说服的士族纷纷出动,他们在府中聚集,派家仆前往相府,要求毕谌与刘备议和。毕谌得知消息后,脸色铁青,手中的玉笏险些折断。
恰在此时,简雍的书信也送到了毕谌手中:“当今乱世,非一人之力可定。刘使君仁德,又有曹操、陶谦相助,此乃鲁国之福。若执意对抗,恐生灵涂炭,孔庙蒙尘,国相也会成为鲁国的罪人。望熟思之。”
毕谌回身望着远处庄严肃穆的大成殿,听着远处百姓的议论声,长叹一声,终于松口:“罢了!请刘使君进城一叙。”
鲁城议事厅内,毕谌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刘使君,我可同意你驻军鲁国,但你须立誓,绝不惊扰孔庙,全力保护鲁国百姓。”
刘备起身,神色庄重,指天发誓:“备在此立誓,若违此誓,天人共诛!鲁国的一草一木、每一个百姓,我都会全力守护!”
而在濮阳,马超斜倚在虎皮椅上,把玩着寒光凛冽的虎头湛金枪。一名亲兵疾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
马超眸光骤冷,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刘备占了鲁国?有意思!传令下去,濮阳城防再加三层岗哨,密切监视曹操与吕布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定陶郡守府内,酒香西溢。吕布赤膊上阵,与一众将领掷骰子赌酒,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
陈宫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狼藉,轻声提醒:“奉先,如今我们己占东郡大部、济阴郡、东平国、济北国和泰山郡,下一步有何打算?”
吕布抓起酒坛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虬结的胸肌流下:“自然是先杀了曹操,再夺回濮阳!然后挥师南下,取徐州!”
张邈拱手进言:“将军,曹操根基深厚,季恒也不容小觑。我等刚占兖州,民心未稳,不如先休养生息……”
“够了!” 吕布一脚踢翻案几,酒肉洒落一地,“你这懦夫!我吕布有赤兔马、方天画戟,天下谁能敌?曹操和季恒,不过是土鸡瓦狗!”
就在此时,斥候慌慌张张闯入:“报!刘备己占鲁国!”
“反了他了!” 吕布暴跳如雷,顺手抓起画戟,“点齐五万大军,我要踏平鲁国,活剐了刘备!”
陈宫急忙拦住:“将军不可!刘备占据鲁国,必然早有防备。此时出兵,恐腹背受敌。不如先派人试探,看他是否愿意归附。”
吕布这才强忍怒火,咬牙道:“好!就先饶他几日!若不识抬举,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洛阳丞相府内,季恒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兖州地形图。徐庶立于阶下,衣袂飘飘:“丞相,刘备占鲁国,局势愈发复杂。”
季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曹操、吕布、刘备,就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传令马超,按兵不动;派人加紧联络兖州士族,许他们高官厚禄。等他们拼得筋疲力尽,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山阳郡内,曹操看着刘备的来信,着下巴,发出低沉的笑声:“刘备这小子,倒是有些手段。不过,在我曹操眼中,终究是个棋子。传令下去,同意联合抗吕,但要密切监视鲁国动向!”
徐州,陶谦躺在病榻上,剧烈咳嗽着,手中的信纸被染出血迹:“刘备这小人,哎......只是季恒势大…… 麋竺,加强徐州防御,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鲁国城墙上,刘备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身后关羽、张飞按剑而立。
孙乾轻声道:“主公,曹操、陶谦己回信同意结盟。”
刘备握紧腰间佩剑,目光坚定:“这乱世,唯有团结一切力量,方能立足。传令下去,加紧练兵,筹备粮草。无论吕布还是季恒,敢犯鲁国,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兖州大地,战云密布。各方势力摩拳擦掌,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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