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雪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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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雪杀机

 

碎裂的铁矛杆如同冰冷的嘲讽,散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罗衍沉默地伫立在狼藉之中,掌心细微的血痕在寒风中迅速凝结,瞳孔深处的金属冷光如同冻结的寒星,倒映着周围戎狄人惊惧、忌惮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兀突鲁骨面下的眼神如同两道冰锥,萨满阿嬷浑浊的眼中忧虑更深。刚刚因寻屿技术而勉强粘合的信任纽带,在这一捏之下,彻底断裂!

“带他回敖包!严加看管!”兀突鲁的声音如同滚石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决断。他指向罗衍,几个早己按捺不住的戎狄战士立刻如临大敌般围拢上来,手中青铜弯刀虽未出鞘,但戒备的姿态显露无遗。

罗衍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那冰冷的眼神扫过围上来的战士,让他们的动作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他任由他们半押送着,沉默地走向那个临时安置他们的小敖包。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绝。

寻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暂时的“客人”身份结束了。罗衍被软禁,而自己…他看向兀突鲁和萨满。兀突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你,继续帮库托。但,不要离开冶炼区半步。”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如同下达命令。

寻屿只能沉默地点头。技术带来的价值,此刻成了唯一的护身符,但也仅此而己。他被变相地限制在了冶炼区,成了部落的“工具”。

接下来的日子,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罗衍被限制在敖包内,门口有戎狄战士轮流看守,连巴鲁都被禁止靠近。萨满阿嬷每日依旧会进入敖包,但停留的时间更长,出来时脸色也更加凝重。罗衍每次被允许出来短暂活动时,脸色都苍白得吓人,眼神更加幽深冰冷,周身那股压抑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气息,让看守他的战士都下意识地远离几步。寻屿只能远远地看着,心中充满忧虑,却无法靠近交流。

寻屿则被库托“保护”在冶炼区。老匠人库托对寻屿的态度也复杂了许多,感激他带来的技术提升,但也被罗衍失控的力量所震慑,言语间多了几分小心和距离。寻屿只能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锻造中,既是麻痹自己,也是为可能的变局做准备。他利用库托的默许,收集了一些质地更坚硬的矿石碎片和边角料,在炉火的掩护下,偷偷打造了几枚改进版的、带有三棱倒刺的青铜箭簇,还有几块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薄铁片,贴身藏好。

他敏锐地感觉到,部落的警戒提升了。营地外围的巡逻哨增加了频率,战士们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兀突鲁和几个头领经常在萨满的大敖包内密谈,气氛压抑。连巴鲁也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常常对着北方的风雪发出低沉的呜咽。

不安的预感如同阴云,笼罩在寻屿心头。他知道,无论是罗衍体内那随时可能爆发的“凶兽”,还是部落外部的威胁,都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第三天傍晚,风雪骤然加大。狂风卷起地面积雪,形成一片片翻滚的白浪,能见度急剧下降。冶炼区的炉火在狂风中剧烈摇曳,发出凄厉的呼啸。

寻屿正在帮库托固定一个被风吹歪的烟囱陶管,突然,他精神感知中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破空声!

“小心!”寻屿几乎是本能地大喊一声,猛地将库托扑倒在地!

“咄!咄!咄!”

三支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穿透风雪,狠狠钉在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原木柱子上!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秦弩!是秦军斥候的制式弩箭!

“敌袭——!”凄厉的示警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宁静!但紧接着就被更大的混乱淹没!

风雪帷幕被撕开!数十道披着白色伪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营地外围的雪丘后、枯树林中暴起!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三人一组,两人持弩压制,一人挥舞着锋利的青铜长剑或短戈,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沉默而高效地扑向营地外围的哨卡和巡逻的戎狄战士!

秦军!他们果然追踪而至!而且选择了风雪最大的时刻发动突袭!

惨叫声瞬间响起!猝不及防的戎狄战士虽然悍勇,但在秦军斥候精准的弩箭压制和娴熟的近身搏杀下,瞬间倒下了好几个!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呜——呜呜——!”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在营地中央响起!兀突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敖包前,骨面覆脸,手中巨大的青铜弯刀在风雪中闪烁着寒光!他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被激怒的雄狮!

整个戎狄部落瞬间被点燃!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拿得起武器的戎狄人,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抓起身边的弯刀、骨矛、甚至木棒,疯狂地扑向入侵的秦军!他们熟悉地形,悍不畏死,瞬间与秦军斥候绞杀在一起!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风雪、刀光、鲜血、怒吼、惨叫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而混乱的炼狱图景!

冶炼区瞬间成了战场边缘!库托怒吼着抓起一柄沉重的锻锤,就要冲出去拼命!

“别出去!弩箭!”寻屿死死拉住老匠人,将他拖到一堆刚卸下的矿石后面作为掩体。几支弩箭“嗖嗖”地从他们头顶掠过,钉在旁边的木架上!

混乱中,寻屿的目光焦急地投向罗衍被软禁的敖包方向!只见几个秦军斥候显然发现了那个被重点看守的敖包,正试图突破两名守卫戎狄战士的阻拦!弩箭精准地射倒了一名战士,另一名战士怒吼着挥刀扑上,却被另一名斥候从侧翼用短戈刺穿了腰腹!

敖包的门帘被粗暴地掀开!

“罗衍!”寻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门帘掀开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蛰伏己久的凶兽,猛地从敖包内扑出!速度之快,带起一片残影和呼啸的风声!

正是罗衍!

他脸色苍白依旧,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深潭般的瞳孔深处,那抹金属冷光如同被点燃的熔炉,炽烈地燃烧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蛮荒肃杀与冰冷意志的狂暴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而出!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双赤手空拳!面对迎面刺来的两柄青铜长剑,他竟不闪不避,身体如同鬼魅般在间不容发之际切入两人中间!双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两名斥候持剑的手腕!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两名斥候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腕竟被罗衍硬生生捏碎!长剑脱手掉落!

罗衍毫不停留,如同旋风般转身,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如同钢柱般横扫而出!

“砰!”

第三名试图偷袭的斥候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胸口塌陷,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雪地里,生死不知!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三个训练有素的秦军斥候,在罗衍面前如同土鸡瓦狗,瞬间被废!

守卫敖包的两名戎狄战士倒在地上,震惊地看着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罗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和…恐惧。

罗衍站在风雪中,脚下是哀嚎的秦军斥候。他微微喘息着,瞳孔中的金属冷光如同实质般吞吐不定。他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厮杀的营地,扫过那些震惊的戎狄战士,最终,落在了远处正指挥作战、同样被这雷霆一击惊动的兀突鲁身上。

那眼神,冰冷、桀骜,带着一种挣脱束缚后的狂暴杀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束缚?囚禁?在真正的力量面前,皆是虚妄!

血与火的战场,才是他罗衍的归宿!

“吼——!”一声更加暴戾、更加凶悍、仿佛融合了远古血狼意志的咆哮,从罗衍胸腔中炸响!如同宣告杀戮之王的降临,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风雪为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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