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厢房。空气凝固如冰。
太子仪仗的铜锣呼喝穿透楼板。沉重规整的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铁流。碾过西市嘈杂。向听雨楼方向迫近!
“太子仪驾过境!西市巡城!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每一次号令都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鲁皋死死握紧拐杖。指节发白。浑浊眼中翻腾着刻骨仇恨与警惕。他身上背着的。是流民谷被焚。亲朋惨死的血债!那些“黑皮狗”(鸮卫)正是太子之父(至少是名义上的)的爪牙!
楼下大堂的混乱爆发至顶点!
流民因鲁皋冲入而产生的骚动尚未平息。突然闯入的太子卫队如同沸油泼雪!惊恐的尖叫!桌椅掀翻的碰撞!杯碗瓷器的碎裂!店伴被驱赶推搡的哀鸣!外面市集百姓的惊惶西散奔逃!汇成一片声浪的狂潮!猛烈冲击着听雨楼的墙壁!窗户在震动!
阿福脸色惨白如纸。在门边。嘴唇哆嗦:“来…来了…真是太子…怎…怎么办陶爷?公子忽他真往楼这边来了!被看到这些人…”他惊恐的目光扫过鲁皋和地上的飞鸢部件。
陶朱肥胖脸上再无丝毫商人惯有的和气。额角渗出细密油汗。眼中阴沉与算计的光芒疯狂闪烁。他瞥了一眼楼下越来越近的铁流声。又飞速扫过一脸沉凝的姬衍、虚弱靠墙却眼神冰锐的南乔、以及浑身布满底层血腥戾气的鲁皋。视线最终死死钉在地上那堆奇异精密的零件上!
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在陶朱脑中炸开!价值!泼天的价值!
赌!
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不符合体型的敏捷!猛地抢步上前!在鲁皋做出反应前!
嗤啦!
一把扯下自己华贵袍服内侧一块装饰用的、坚韧光滑的丝绸内衬!动作快如闪电!
唰!
一把将地上散开的飞鸢图纸和几个关键黄铜小构件抓起!塞入丝绸!卷紧!另一只手竟从袖中滑出一枚极其小巧精致的黄铜匣子!咔哒打开!
眨眼间!
图纸和零件被塞进铜匣!锁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不及一呼一吸!
“老东西!拿着你的家当!走!从酒窖暗道!带着你的人走!立刻!”陶朱的吼声嘶哑而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竟将这铜匣狠狠塞回鲁皋怀中!同时脚下一踢!将散落在地的、相对大而显眼的木质飞鸢骨架扫到角落!用一张倾倒的案几虚掩住!
“阿福!带他们走后门地窖!快!”他朝掌柜厉声喝道!几乎是同时。楼下兵刃与甲片摩擦的刺耳声己清晰到了门口!卫队堵住了大门!
鲁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一瞬。但楼下传来的杀伐之气和陶朱眼中疯狂的暗示让他瞬间回神!怀中小铜匣冰冷沉重!他没有半分犹豫!抓起拐杖!对身后两个跟随进来的、同样面色紧张的精壮汉子(流民中选出保护他的)猛一挥手!在阿福连滚带爬的引导下。弓着身子跌跌撞撞冲向后堂!脚步声迅速消失!
陶朱站在原地。剧烈喘息。脸上的肥肉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刚才的动作让他汗流浃背。那套价值千金的绸袍内衬被撕下毫不在意。他看都不看地上角落的木质构件。目光飞快扫过姬衍和南乔。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那匣子!鲁皋!我会找!你!你们!管住嘴!就说那乡下老农是来闹事讨债的!己轰走!明白?!”
他话音未落!
砰!
听雨楼虚掩的大门被两名玄甲亲卫猛地推开!撞击在墙上!发出巨大声响!
刺目的光线与喧嚣的声浪如同破堤洪流涌入大堂!
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碎瓷遍地!几个店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几个被堵住的倒霉酒客被玄甲卫冰冷的矛尖顶在角落不敢动弹!
门口。阳光斜照。
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站立。身着朴素但料子精良的深色常服。头戴玉簪。面容俊朗温润。眼神却带着一丝被惊扰的薄怒与探询。
正是公子忽!
他身后。是七八名手持长戟、腰佩短戈的玄甲亲卫!铠甲泛着幽光。眼神如鹰鹫般扫视混乱的现场!肃杀之气瞬间笼罩整个大堂!冰冷刺骨!
公子忽的目光如探照灯扫过大堂混乱。最后越过惊慌失措的阿福。落在一侧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方才冲上楼的老者身影与响动!他都听见了!
就在公子忽即将开口询问之际!
姬衍动了!
他没有看被堵住的陶朱。
没有去看下面杀气腾腾的亲卫。
他的目光越过了公子忽的身影。落在了楼下大堂角落——几个被卫队长戟逼住、惶恐不安的酒客中!一个缩头缩脑、穿着体面锦缎短衫、身材矮胖、正试图往柱子后面躲闪的中年商人!那张脸!赫然是新郑城中“万鑫”赌坊的幕后老板之一!也是陶朱的重要眼线!
姬衍猛地一扯身边南乔的手臂!力量不大但足够示意!南乔瞬间领会!身体被他带着猛地侧身一晃!仿佛被惊慌人群推挤!
与此同时!
姬衍另一只一首紧握在袖中的手!
飞快抽出!猛地向楼下那“万鑫”老板的方向!
用力一挥!
一道青铜色的微光被他狠狠抛出!如同离弦之箭!划过混乱的尘埃光线!
不偏不倚!
正正砸在那“万鑫”老板油亮发亮的秃顶上!
“哎哟!”秃头老板吃痛惊呼!下意识弯腰捂头!
“什么东西?!”
“胆敢冲撞太子!” 近旁一名玄甲卫以为有暗器!厉喝一声!手中长戟矛尖带着破风声。猛地一沉!如同毒蛇般狠狠抵在了刚要弯腰的秃头老板喉咙下方!
冰冷锋利的矛尖瞬间刺破了他颈部的皮肤!一丝鲜红立刻洇透了锦缎领口!
秃头老板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当场!裤裆瞬间湿透!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弥漫开来!“饶…饶命啊军爷!小…小的冤枉啊!”他吓得语无伦次。抖如筛糠。双手本能地去捂火辣辣的头顶!
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青铜物件。正嵌在他稀疏的发顶纹路里!
正是公子忽赠予姬衍的那枚。刻有云纹的“闲杂令牌”!
令牌?!
楼下亲卫和公子忽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那枚被砸得略微嵌进头发里的令牌。上面清晰的云纹在斜射入楼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弱却确定的王室光泽!
玄甲卫眼神一凝!认出此物!绝非普通信物!矛尖的压力并未立刻放松。
公子忽的目光则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枚令牌!又猛地抬起!看向令牌飞来的方向——二楼的廊道拐角!
那里。此刻己空无一人!
姬衍抛出令牌的瞬间。己拉着南乔身形一矮!闪电般后撤!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角度。消失在二楼的阴影深处!仿佛一道幽灵融入黑暗!
楼上的陶朱反应也是极快!在姬衍动作的刹那!他肥胖的身体如同滑溜的泥鳅。向后一缩!无声无息闪进了旁边另一扇虚掩的门后!瞬间不见了踪影!
楼下。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一片诡秘的死寂。
只有秃头赌坊老板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他裤裆滴落液体的轻响。
令牌静静躺在他头顶。沉默如铁证。
公子忽的目光从那枚令牌缓缓移开。扫过空无一人的二楼廊道。扫过角落里几件被案几虚掩、造型奇异的木质构件(飞鸢骨架残件)。最终定格在在地、抖如秋叶的掌柜阿福身上。
薄怒被深沉的疑惑取代。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霾。这混乱的酒肆。那枚飞出的令牌。令牌的主人…姬衍!
这绝非简单的市井冲突。
“搜!”公子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威压。“后堂地窖!全部封住!楼上房间。挨个查!”他目光如炬。“那个老者。还有二楼的人。全部给我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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