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星辰储藏室

樟脑丸的辛冽气息在空气里结网，顶灯接触不良地闪烁，将器材室的铁架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牢笼。空气里浮动着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

任苒踮着脚，努力够向顶层搁板，军训后尚未恢复的小腿肌肉微微打颤。那盒替换用的日光灯管像悬在峭壁的石头，指尖将将触到纸盒粗糙的边缘——

“卡扣要往上提一下再拉。”

左裕的声音混着温热吐息喷在她耳后。任苒惊得缩手，木梯应声摇晃。左裕的手臂瞬间横贯她腰间，作训服粗糙的布料磨过她单薄的T恤下摆。

“你…”任苒扭头，鼻尖撞上他沾着灰的领口。迷彩服敞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北大文化衫，汗气混着淡淡的柠檬皂香蒸腾上来。

“来做器材清点。”左裕的掌心稳稳托住她后腰，虎口略硬的茧蹭过她单薄衣衫下的脊椎骨节，“鲁社长说这批灯管库存久了，怕接口氧化。”他说话间手臂用力，轻松地将她往上托举了半尺。任苒的指尖终于稳稳扣住了灯管盒。

昏暗光线下，任苒的目光扫过墙角堆叠的旧纸箱。一个箱子上的封条格外醒目，「左裕捐赠」的墨迹尚未干透。封条的一角下，一个黄铜指南针的轮廓从箱缝里露了出来——正是百团大战那日他珍重展示的“定情信物”，此刻躺在捐赠品堆里，像个不动声色的卧底。

“早有预谋？”任苒晃了晃刚到手的灯管盒，灰尘簌簌落下，撒了左裕一头发顶的灰。

话音未落，木梯突然向左侧猛一倾斜！任苒的惊呼卡在喉咙，左裕己眼疾手快抱着她向旁边倒去，两人滚进一堆用来垫器材的旧体操软垫里。

灯管盒脱手飞出，里面的灯管稀里哗啦滚落一地，其中一根长长的白色灯管不偏不倚砸在左裕肩头，又滚落在地，幸而未碎。

“梯子少颗承重螺丝。”左裕喘着气，举起一枚刚从裤袋摸出来的、银亮的六角螺丝钉，指尖还勾着任苒刚才挣扎时散开的发绳，“刚卸的。”他坦然地承认。

任苒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住他耳垂：“物理天才也做这种手脚？”

就在这时，滋啦一声，接触不良的顶灯彻底熄灭了。浓稠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器材室。黑暗中，左裕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地扫过她眉心：“遇见你之后，我的计划总会被意外打乱。”

他摸索着扣住她的右手，任苒的无名指关节不经意擦过他小指上一个冰凉、环状的硬物——心头猛地一跳。

器材室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樟脑丸的辛辣里，左裕将任苒抵在工具架前。木屑沾在他睫毛，随呼吸微微颤动。

"百团大战那天，"他声音闷在任苒发顶，"信封里还有这个。"一枚黄铜指环套上她无名指，内圈刻着双子座的星图符号。

"定制的？"

"物理竞赛奖金。"左裕托起她戴戒指的手，吻落在星图中央，"从看见你天文试卷上画的星云起——"他的气息拂过戒指，"就想把你私有的星光，锁进我的坐标系。"

窗外，北风卷起金黄的银杏叶，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