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秋日观测台

液压升降梯的钢架在秋风里嗡鸣，金黄的银杏叶撞在金属表面碎成光斑。任苒裹着左裕的棒球外套，衣领残留的洗衣液清香混着机油味钻进鼻腔。"左侧支架偏差两毫米！"她对着对讲机喊，尾音散在带着桂花香的风里。

十五米高的作业平台上，左裕的卫衣下摆灌满秋风。他咬着手电筒校准水平仪，光束里飞舞的银杏叶如碎金流淌。"收到。"电流杂音淹没了他的回应，但任苒看清了他卷起袖管的小臂——昨夜在器材室剐蹭的伤口结了薄痂，边缘还沁着血丝。

升降梯突然卡顿。任苒扑向控制台时，瞥见通风管后探出的镜头——鲁懿的相机卡在煎饼袋里，镜头盖沾着酱汁。

"社长当心！"任苒的警告被风声吹散。鲁懿后退踩到湿滑的落叶，相机脱手飞向观星舱玻璃。黑影掠过的刹那，左裕从平台侧翻扑出！

"铿——"

金属支架震颤声中，左裕单手勾住安全绳悬在半空。相机被他护在怀里，手肘重重撞上钢架，刚结痂的伤口顿时崩裂，血珠顺着钢索滴在满地银杏叶上，像滚落的红石榴籽。

任苒顺着维修梯冲上平台时，左裕正用牙撕开急救包。"小事故。"他把相机抛给吓呆的鲁懿，"水平仪没调准而己。"弯腰捡扳手的动作扯到伤口，血渍在橙黄落叶间漫开。

任苒拽过他胳膊。三层创可贴全被血浸透，翻卷的皮肉沾着铁锈。她扯下发带扎紧他上臂，浅蓝色缎带瞬间洇成深紫。

"别皱眉。"左裕没受伤的手抚平她眉心，指腹有防滑粉的粗粝感，"川字纹留到八十岁再长。"

碘伏棉签按上伤口时，左裕喉结滚动着抽气。任苒故意转着棉签："现在知道疼了？"却在他发抖时俯身吹气，吹散落在他睫毛的银杏碎屑。

落叶掠过她扬起的马尾。左裕忽然指向未名湖："知道为什么挑这个坐标？"

任苒顺着望去。波光粼粼的湖面漂着几只赛艇，他们约定要滑冰的路灯下，此刻正有情侣在拍婚纱照。

"高三暑假装天文圆顶，"左裕染血的指尖虚点她鼻尖，"看见你骑车冲下拱桥追申请表。"冰凉的指腹停在她颧骨旧疤——高二追流星摔车留下的月牙痕，"那张纸被我劫走了。"

任苒蓦地瞪大眼睛。她记得那个暴雨天，宁肯摔伤也要护住申请表，只因上面印着初代招新二维码——是左裕熬夜给她设计的。

"申请表背面..."左裕从工具包掏出防水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她西年前的笔迹旁添了新墨：「雨水冲刷后显影：左裕补画的小熊座，藏在联系人括号里」

秋风卷起落叶漩涡。任苒撕开新创可贴按在他伤口，突然被攥住手腕。左裕引她指尖探进内袋，触到硬质卡片——是那张"遗失"的申请表，过塑封面覆着透明膜，膜下嵌满秋季流星雨的陨石碎末。

"当年没还你，"左裕的呼吸带着桂花香，"因为背面写了..."他翻转卡片，少女时代的字迹在秋阳中浮凸：「想和某人共赴星海」。

左裕卷起染血的袖管，任苒的棉签停在肘弯旧疤——高三他扑救她坠落的望远镜时挫伤的。

左裕突然压她倒在星空地毯上。未固定的星图卷轴滚落展开，露出背面密麻麻的坐标：全是她高中常驻的天台、靠窗座位、放学岔路。最新一行「40°0′N, 116°18′E」旁，画着颗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