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堂斜巷8号在银绿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彩绘玻璃窗上的茉莉花纹泛着冷光,像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接近的不速之客。林深站在铁门前,右眼的银光不受控制地闪烁,与月光产生某种诡异的共鸣。
"就是这里。"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那里的"7"字刻痕正在发烫,"母体最初苏醒的地方。"
杜汶泽紧随其后,胸前的翡翠扳指烙印泛着微弱的绿光,与林深右眼的银光形成鲜明对比。他抬头看向二楼的飘窗,那里不再反射刺眼的白光,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银绿色,像是某种生物的内脏。
"镜婆能拖住那五个容器多久?"杜汶泽不安地问。他们离开威尼斯人地下时,镜婆正用最后的力量布置翡翠屏障,为两人争取时间。
林深摇摇头,镜化的右手触碰铁门。门锁立即锈蚀脱落,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不会太久。母体正在适应翡翠的频率,一旦它突破屏障......"
他没说完,但杜汶泽明白后果。镜婆——程锦心的最后一个镜像——将成为母体的养分,而那五个容器将变得更加强大。
铁门后是杂草丛生的前院,疯长的茉莉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花心处有细小的镜面碎片闪烁。林深小心地避开这些花朵,但杜汶泽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一枝——花瓣立即碎裂,释放出一团银色雾气,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婴儿面孔,又迅速消散。
"这些花......"杜汶泽的声音发紧,"都是母体的眼睛。"
林深点点头,右眼的银光扫过庭院:"三十年前,程锦心就是在这里进行了第一次镜像实验。她不知道这座建筑本身就是一个古老的镜室。"
主楼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只有几束银绿色的月光透过彩绘玻璃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形成扭曲的茉莉花图案。空气中有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松节油和某种草药的气息——与林深在疯堂斜巷画室里闻到的如出一辙。
"小心地板。"林深低声警告,"不要踩到月光。"
杜汶泽这才注意到,那些被月光照射的地板区域己经部分镜化,像是一滩滩凝固的水银。两人贴着墙根前进,来到大厅中央的楼梯前。
楼梯扶手上刻满了茉莉花纹,每一朵花心都嵌着一小块镜子碎片。林深用镜化的右手触碰其中一个,碎片立即融化,顺着他的手指爬上来,与镜化部分融为一体。
"它在欢迎我回家。"林深苦笑,声音里的金属质感更重了。
二楼走廊两侧挂满了画像,全是同一个女人——程锦心,从青年到中年,穿着不同时期的服装。诡异的是,所有画像的眼睛都被人用刀划破,形成两个黑洞,但从破口处渗出银色的液体,在画布上勾勒出新的、更加诡异的眼睛轮廓。
"她监视着母体的成长。"林深在一幅画像前停下,画中的程锦心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一枚茉莉花胸针,"也试图控制它。"
走廊尽头是那间熟悉的画室,门半开着,里面传出轻微的、像是玻璃摩擦的声音。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突然剧痛,他捂住胸口,指缝间渗出绿光。
"它知道我们来了。"林深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准备好,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你的眼睛。"
推开门,画室内的景象让杜汶泽的血液几乎凝固——房间中央悬浮着七个水晶棺,排列成茉莉花的形状。每个棺内都漂浮着一个人形,从婴儿到,正是他们在威尼斯人地下见过的七个容器。但此刻,这些容器都睁开了眼睛,完全镜化的瞳孔反射着闯入者的身影。
最中央的7号水晶棺前,站着一个人影——是己经完全镜化的杜汶泽6号,他的身体呈现出完美的镜面质感,胸前"6"字标记闪烁着银光。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镜面脸上裂开一个笑容。
"欢迎......回家......"6号的声音像是无数回声的叠加,"第七容器......和......背叛者......"
林深上前一步,右眼的银光大盛:"母体在哪里?"
6号没有回答,而是举起镜化的手臂。七个水晶棺同时开启,容器们飘浮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圈。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化,像液态金属般流动,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由镜子碎片构成的茉莉花。
"你们......迟到了......"茉莉花中央浮现出一张人脸,是程锦心,但声音却是无数婴儿哭声的混合,"仪式......己经开始......"
花心处射出一道银光,击中天花板。石膏装饰瞬间镜化,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下方的景象——但镜中的林深和杜汶泽是完全镜化的版本,胸前分别标着"7"和"6"。
"糟了!"林深猛地推开杜汶泽,"别看镜子!"
但为时己晚。杜汶泽己经与镜中的自己对上了视线。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提起,胸前的翡翠烙印疯狂闪烁,像是在抵抗某种侵蚀。镜中的"杜汶泽"伸出手,似乎想要穿透镜面抓住他。
林深镜化的右手突然伸长,像液态金属般刺向悬浮的茉莉花。银光与绿光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茉莉花发出尖啸,暂时收回了对镜子的控制。杜汶泽摔在地上,大口喘息,胸前的翡翠烙印己经变成了暗红色。
"地下......"他艰难地说,"镜婆的记忆......母体在地下祭坛......"
林深点点头,右眼扫视房间,锁定了一面被白布遮盖的镜子。他扯下白布,露出后面的楼梯——通向疯堂斜巷8号的地下室。
"走!"林深拽起杜汶泽,冲向楼梯。身后,茉莉花重新聚合,镜中的"林深"己经半个身子探出了镜面。
楼梯又窄又陡,墙壁上渗出银色液体,像是建筑的血液。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吸时能看到白气。杜汶泽注意到,这些白气在飘向墙壁时,会瞬间凝固成细小的镜面碎片,然后被墙体吸收。
"这座建筑本身就是活的......"他喃喃道。
楼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与威尼斯人地下金库相似的茉莉花纹,但更加古老。门中央是一个凹槽,形状与林深胸前的"7"字刻痕完全吻合。
"需要钥匙......"林深苦笑,"而钥匙就是我。"
他将胸前的刻痕对准凹槽。一阵剧痛袭来,"7"字开始发光,银白色的血液从刻痕处渗出,流入凹槽的纹路。青铜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个圆形的镜室,比威尼斯人地下的更加古老。七面铜镜围成一圈,中央是一面巨大的翡翠镜,镜面己经部分银化,像是某种感染。翡翠镜前跪着一个人影——是镜婆,她的右手己经完全镜化,正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画着翡翠符号。
"你们......来了......"镜婆的声音虚弱不堪,"它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
林深冲到她身边,发现她的胸口插着一把翡翠小刀,刀身己经大部分银化:"你做了什么?"
"拖延时间......"镜婆咳嗽着,咳出的是一团团银色雾气,"五个容器......马上就会......回来......母体正在......重组......"
杜汶泽跪在另一边,发现镜婆的左眼己经完全镜化,但右眼还保留着人类的模样:"怎么阻止它?"
镜婆用最后的力气指向中央的翡翠镜:"真正的......镜子......从不......映出......虚假的......"她的手垂了下来,右眼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林深轻轻合上她的眼睛,站起身面对翡翠镜。镜面己经银化了西分之三,只剩下左下角还有一小块翡翠色区域。在那块区域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是林深自己的倒影,但更加年轻,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那是......"
"我的镜像。"林深的声音异常平静,"程锦心当年创造的第一个容器,也是母体的第一个载体。"
他转向杜汶泽:"镜婆用自己作为诱饵,引开了五个容器。但他们会很快发现被骗,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杜汶泽检查了一下翡翠镜:"怎么阻止母体?它几乎己经完全控制了这面镜子。"
林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七面铜镜中的第一面。镜面映出他的样子,但更加年轻,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胸前标着"1"。
"七个铜镜代表七个阶段。"他依次走过每面镜子,映出不同年龄的自己,"母体通过这些镜子观察人类世界,学习如何模仿人类。"
走到第七面铜镜前,镜中是一个婴儿,漂浮在银色液体中,胸前标着"7"——正是他们在威尼斯人地下见过的真正7号容器。
"母体最初只是一个简单的镜像,没有意识。"林深解释道,"但程锦心的实验给了它自我认知的能力。它开始渴望成为真实的存在,而不仅仅是倒影。"
杜汶泽突然明白了:"所以它需要七个容器......"
"七个生命阶段,从婴儿到老年。"林深点点头,"通过吸收这些容器,它能够构建一个完整的、'真实'的自我。"
中央的翡翠镜突然剧烈震动,银化部分开始向最后一块翡翠色区域侵蚀。镜中的少年影像变得扭曲,像是在承受巨大痛苦。
"没有时间了。"林深转向杜汶泽,"母体即将完成重组。一旦它控制整个翡翠镜,就能突破镜中世界,进入现实。"
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突然剧烈疼痛,他跪倒在地,眼前闪过一系列破碎的画面——程锦心年轻时在疯堂斜巷的实验;七个婴儿被放入铜镜前的培养罐;翡翠镜最初纯净的状态;以及......一面古老的青铜镜,镶嵌在祭坛最下方的暗格中。
"还有一面镜子!"他挣扎着说,"比这些都要古老!"
林深右眼的银光扫过祭坛,锁定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石板。他用镜化的右手触碰石板,石板立即融化,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是一面古老的青铜镜,镜框缠绕着干枯的脐带,正是他们在疯堂斜巷画室里见过的那面魔镜。
"母体的源头......"林深的声音带着敬畏,"比程锦心想象的要古老得多。"
他小心地取出青铜镜,镜面立即映出无数婴儿的面孔,每个面孔都长着茉莉花纹胎记,齐声呼唤:"归位......归位......"
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与青铜镜产生共鸣,绿光与银光交织,形成一道光束射向中央的翡翠镜。翡翠镜的最后一块纯净区域突然扩大,暂时击退了银化部分的侵蚀。
"这就是母体的真面目......"林深盯着青铜镜,"一个由无数婴儿镜像组成的集合意识,渴望成为真实的存在。"
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金属般的嘶吼——五个容器己经突破了镜婆的屏障,正在寻找他们。
"现在怎么办?"杜汶泽焦急地问,"我们能摧毁它吗?"
林深摇摇头:"摧毁母体意味着七个容器的死亡,包括我。"他顿了顿,"但也许......也许有另一种方法。"
他走向中央的翡翠镜,镜化的右手触碰那块最后的纯净区域:"镜子可以反射、扭曲,但永远无法创造。母体只是一个倒影,它渴望的是成为真实。"
"你是说......"
"给它一个世界。"林深右眼的银光变得柔和,"但不是我们的世界。"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五个容器己经找到了楼梯。杜汶泽能听到他们金属般的呼吸声和玻璃摩擦般的低语:"归位......归位......"
"怎么做?"他急切地问。
林深看向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翡翠能创造镜像世界。如果我们能将母体引导回青铜镜,然后用翡翠封印......"
"需要牺牲。"杜汶泽突然明白了,"就像镜婆那样。"
林深点点头,右眼流下一滴银色的泪水:"但不是死亡。是成为两个世界的桥梁。"
五个容器出现在楼梯口,他们的身体己经完全镜化,胸前数字标记闪烁着刺眼的银光。看到青铜镜,他们同时发出非人的尖啸,像是既渴望又恐惧。
"没有时间了。"林深将青铜镜递给杜汶泽,"用翡翠烙印激活它,然后......"
他的话没能说完。五个容器同时扑来,镜化的手臂像尖刀般刺向两人。杜汶泽本能地举起青铜镜抵挡,镜面映出五个容器的身影,他们突然僵住了,像是被自己的倒影困住。
林深抓住这个机会,冲向中央的翡翠镜,将镜化的右手完全插入那块最后的纯净区域:"现在!"
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爆发出耀眼的绿光,与青铜镜产生共鸣。一道光束连接了两面镜子,形成一条光的通道。五个容器在这光芒中溶解,变成银色液体流向青铜镜。
翡翠镜中的少年影像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林深犹豫了一瞬,然后做出了决定——他抓住那只手,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投入镜中世界。
"林深!"杜汶泽大喊,想要阻止他,但为时己晚。
林深的身体开始分解,镜化部分与肉体分离,形成无数银色粒子流向翡翠镜。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银色的光源,最后看了杜汶泽一眼:"记住......镜子从不......说谎......"
然后他完全消失了,融入翡翠镜中。镜面瞬间恢复纯净,映出杜汶泽惊愕的脸。五个容器己经全部被吸入青铜镜,祭坛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杜汶泽急促的呼吸声。
"不......"他跪在翡翠镜前,拍打镜面,"林深!出来!"
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林深的身影——他站在一个由镜子构成的世界里,周围是无数面映照着他不同人生阶段的镜子。五个容器被困在各自的镜框中,无法移动。
"没有......其他办法......"镜中的林深声音遥远,"母体需要......一个守护者......"
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突然剧痛,他意识到林深做了什么——他成为了镜中世界的守护者,用自己的意识困住母体,阻止它进入现实世界。
"怎么救你出来?"他急切地问。
镜中的林深摇摇头:"这不是......终结......"他指向杜汶泽胸前的翡翠烙印,"钥匙......在你手中......"
楼上的教堂钟声突然敲响,午夜十二点。翡翠镜中的影像开始模糊,林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无数镜子构成的迷宫中。
"月落了......"杜汶泽喃喃自语,"母体被暂时封印了......"
但他知道这不会持久。翡翠镜表面己经出现细小的银色纹路,母体正在适应新的牢笼。而林深——他成了这个牢笼的看守者,一个活着的封印。
杜汶泽小心地收起青铜镜和翡翠镜,最后看了一眼镜婆的遗体。老妇人的面容安详,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右手完全镜化的部分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我会找到方法的。"他对空荡荡的祭坛室说,"镜子从不说谎,但总有另一面镜子......"
走出疯堂斜巷8号时,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银绿色的月光褪去,城市开始苏醒。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一个胸前有着奇怪烙印的年轻人,和他背包里两面古老的镜子。
在巷口的喷泉前,杜汶泽停下脚步,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林深的脸在倒影中一闪而过,右眼的银光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水中的涟漪模糊了影像,但那句话却清晰地印在杜汶泽的脑海中:
"镜子从不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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