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灰蒙蒙。
“林老实！死出来！”王麻子的叫骂在破院外炸开，像催命鼓！
他带着本家侄子，两人提着棍子，一脸横相堵在门口。
“最后一天！三两五！一文不能少！”王麻子唾沫星子乱飞，“拿不出，窑洞你也别想好死！”
窑洞是三天期限，但银子是今日必须！
林老实拄着拐，脸如死灰挪出来：“王麻子…再缓两天…挪了窑洞我…”
“缓你娘个腿！”王麻子侄子冲上来一脚踹翻林老实！
拐棍脱手！林老实重重摔在冰冷泥地上！爬不起来！痛得闷哼。
秀儿哭着扑上去挡：“不许打爹！”
“滚开傻妮子！”王麻子抓住秀儿胳膊就要拽！
“嘎——！”一首沉默缩在窑洞阴影里的陈乐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怪叫！
他连滚带爬扑出来，动作笨拙之极！整个人像受惊的野狗扑到秀儿身前挡着，挥舞着枯柴般的手臂去挠王麻子！
“妈的！找死！”王麻子被这突来的疯狂吓了一跳，恼怒之下一脚狠狠踹在陈乐胸口！
“呃！”陈乐被踹得翻滚出去，蜷在雪地里剧烈咳嗽，像要把肺咳出来。身体缩成虾米，双臂死死护着胸口那个破包袱。
“呸！废物！”王麻子啐了一口，懒得再理这傻子，注意力回到林老实父女，“窑洞不是有门？撬开！把这傻子娘们儿绑了拖……”
他侄子应声冲向看起来最不堪一击的窑洞门。
就在他伸出手要推那摇摇欲坠的破板门的刹那！
“砰！”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厚木被重物猛击的巨响！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
“噗！”
一蓬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混合着细碎的骨渣，猛地溅了王麻子一脸！
他侄子那魁梧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大铁锤当胸击中！整个上半身以一种恐怖的角度向后猛折！胸口位置凭空炸开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身体软绵绵地倒在洞门口，血迅速在冰冷的泥地上漫开，冒着热气。
那双眼睛瞪得滚圆，还残留着准备施暴的凶恶。
死寂。
王麻子感觉脸上的液体是温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首冲鼻腔。
他呆立原地，像被冻住。几息之后，喉咙里才挤出半声不似人声的：“……呃？”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只有远处起伏的灰白山坡，覆盖着积雪，空无一物。阳光刺眼。
是什么？什么把他侄子胸口开了个洞？！
恐惧瞬间捏爆了他的心！
“鬼！鬼箭！！” 王麻子爆发出女人般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后退，“救命啊——！有鬼——！”
他连地上的林老实父女和那个蜷缩咳嗽的傻子都顾不上看一眼！掉头就跑！慌不择路，裤裆瞬间湿透一片！哭嚎着撞开矮墙就往村里逃命！
“鬼箭！”的声音在寒风中断断续续。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林老实趴在地上，瞪圆了眼看着窑洞门口那具胸口破洞、尚在微微抽搐的死尸。血泊刺眼。
他完全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秀儿吓得忘了哭，死死抱住咳嗽的陈乐。
陈乐的咳嗽渐止。他慢慢松开蜷缩的身体，撑着雪地一点点坐起来，动作依然迟缓僵硬。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剧烈的咳嗽留下的生理性红晕。他眼神茫然地扫过血泊中的尸体，又看向吓傻的林老实和秀儿，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用那双沾了雪泥、骨节分明的手，更紧地抓住了怀里那个鼓囊囊的破包袱。
包袱的粗布表面，似乎被某种急速飞行的物体在极近距离掠过，摩擦出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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