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窗外秋意更深,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她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指尖冰凉,玉石却带着一丝暖意。璟妘喝了药,刚被乳母抱下去歇息,暖阁里只剩下她和莲心。
“诸瑛那边……”青樱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窗外飘零的落叶,“太医怎么说?”
莲心站在一旁,声音压得更低:“回主子,太医说富察格格胎象……看着倒还稳固。只是她前头生大阿哥时耗了元气,此番还需格外精心调养,安胎药是日日离不得的。”
“安胎药……”青樱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落在手中玉佩那柔和的光泽上,久久未动。那光泽温润,却映不进她深潭般的眼底。片刻,她缓缓抬起眼,看向惢心,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惢心心头猛地一紧,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攫住。
“我库房里,是不是还有几包番邦进贡的……上好红花?”青樱的声音依旧轻缓,像在谈论一件寻常的衣料,“记得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富察格格生产时伤了身子,这药给她用,倒也算是对症。”
莲心的背脊瞬间绷紧了,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番红花!活血化瘀?那更是……堕胎催产的虎狼之药!她猛地抬眼看向青樱,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狠厉,没有杀意,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可测的寒潭。那平静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心悸。
“主子……”莲心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不成调,“那药……药性太烈,富察格格她……”
“烈?”青樱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沉静倦怠的模样,“再烈的药,用得恰到好处,便是良药。太医不也说她需‘精心调养’么?你做事向来稳妥,分寸拿捏得好。”她不再看莲心,目光重新落回玉佩上,指尖细细着玉上的纹路,“记住,是你看富察格格身子虚,私下里觉得那番邦红花补气血好,才悄悄加了一点点在她的安胎药里。一片好心,懂么?”
莲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青樱平静无波的侧脸,那纤细的颈项在秋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异常脆弱,却又带着一种玉石般冰冷的决绝。许久,久到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莲心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颤抖,沉重地低下头去:“……奴婢,明白了。”
夜,一天天深下去,寒气也一日重过一日。诸瑛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脸色却日渐憔悴下去。太医诊脉时,眉头总是不自觉地拧紧,只含糊地说“格格思虑过甚,气血有些浮动,安胎药需按时服用”。青樱去探望过几次,每次都带些温补的点心,坐在诸瑛床边,温言软语地开解,握着诸瑛微凉的手,细细叮嘱她放宽心,安心养胎。
“姐姐放心,”青樱的声音柔得像春日里最后一缕暖风,眼神真挚得能映出诸瑛苍白的面容,“永璜那般可爱伶俐,王爷也看重姐姐,这胎定是个健康的小阿哥,姐姐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诸瑛靠在引枕上,勉强笑了笑,眉宇间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一种说不出的虚弱:“借妹妹吉言了。只是……也不知怎的,夜里总睡不安稳,心慌得厉害,这孩子……也动得不如永璜那时有劲道……”她的手无意识地抚着高耸的腹部,指尖冰凉。
“姐姐就是太紧张了。”青樱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笑容温煦如常,“头胎是阿哥,这胎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是姐姐的福分。放宽心,按时用药才是正经。”她的目光掠过小几上那碗刚刚被丫鬟端进来的、散发着浓重药味的安胎汤药,眼底深处,一丝寒冰般的幽光一闪而逝。
那碗药,正无声地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带着隐秘的、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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