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把她和贺忱从小到大的情分回忆了一遍，才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半坠不坠地落后裴照和钟漾几步。
得了太子的准许，门口的守卫自然也不敢阻拦裴瑶的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大雍朝唯一的公主以一种鬼鬼祟祟的姿态溜进太子府。
钟漾毕竟是剑灵，虽已然化身，可每隔三天也至少要在剑里待上一个时辰。
裴瑶眼睁睁看着太子把钟漾往自已的卧房里送，才往书房的方向走，看到这一幕，裴瑶的脚步顿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已是不是还应该跟着。
“裴瑶。”
听见裴照的声音，裴瑶一个抖擞，原本便伪装的不算成功，想来她方才看见的，也只是太子准许让她看见的东西而已。
“皇兄，钟漾可是与你私下定了情？”
裴瑶没有询问钟漾是否会是未来的太子妃，毕竟她并未听见过这样的风声。
听到裴瑶的问题，裴照下意识否认。
“钟漾她是……钟家的姑娘。”
他这里指的钟家，指的便是是先皇后一脉的钟家，那个已经远离京城争端，所居甚远的太子母族。
“可皇兄方才让钟姑娘到你的寝殿……”
“勿要多思。”
裴照下意识地想终止这一轮问答，他并不明白自已是因为撇清与钟漾的关系而感到不喜，亦或是觉得裴瑶问得多了惹了他不耐。
但不管是什么，裴照都觉得自已不该在这个不成熟的时段去寻求一个答案。
“我明白了，皇兄。”
裴瑶知道太子的秉性，他既然没有承认，那便证明裴照和钟姑娘目前没生出什么情愫，这样看来，她表弟倒还有几分希望。
钟漾进裴照的寝屋，指不定只是去侧殿换身整洁的衣物，哪里值得她煞费苦心，绞尽脑汁。
想到这里，裴瑶豁然开朗，也不想再待着空气凝滞的太子府了，想着她今日新纳的一位美妾，穿青衣尤其弱柳扶风。
裴瑶矜持地咳了咳，同裴照知会一声，便急匆匆地要走。
翌日正午，暑热难耐，贺忱的小厮已赶来两回，特地嘱咐把时间安在了傍晚。
又是初见时间，又恰好气候恰当，怎么不算是良辰吉时。
当然，早晨温度也好。
可钟漾早晨接近午时才起，兴许是昨日闹腾的厉害，近乎要把全京城最热闹的街道逛了个遍，昨日回到龙泉剑中，迟迟没有动静。
惹得裴照都来看了两回，对着寝殿剑架上那柄古朴宝剑，发愣地走了会神。
秋月和冬阳正因为昨日五皇子把人轻易带走，还导致钟漾走丢而感到愧疚，特地叫人收集了一叠话本，正好给钟漾解闷用。
随即两人就看着钟漾懒懒地趴在自已的床榻上，时不时就着手里的话本翻上几页，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神情。
秋月原本正将桌上主子不拘小节的墨宝整理清楚，便见钟漾突然间翻起身来，理了理裙衫，便要往屋外走。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素日更活泼些的冬阳问道。
“我去书房找裴照。”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钟漾这样直接称呼太子的名讳，秋月还是被吓了一跳。
来不及阻拦，也不敢阻拦，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钟漾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去太子的书房，她们做奴才的是不敢跟过去的，也只有小松子能随侍左右，当然，这会儿又多了个钟小姐。
裴照笔下墨迹未落，就瞧见钟漾拎着裙衫小心翼翼地踏过了门栏，露出一副俏丽的笑脸，仿佛做成了一件天大的要事。
他手上一时失了力道，毫尖轻颤，原本平直顺滑的一撇就多了几分不足，显得不那么清高冷然了。
小姑娘时常往书房里蹿，却总是要先喊一声他的姓名，这下突然安静了，裴照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钟漾的目光围着裴照转了一圈，随即像发现了什么端倪一样，指着桌上笔架旁一坨正青色的香囊，神情委屈。
“裴照，你为什么不挂我送你的香囊？”
话本里说，林书生对春娘的不耐便是始于他将春娘亲手绣的香囊抛到一旁，至此，两人之间势如水火，再不复曾经温情。
“裴照，你是不是要开始对我不耐烦了？”
裴照不清楚为什么香囊会跟他的不耐扯到一起，但钟漾委屈的泛红的眼眶，那分明未曾落下来的湿痕却像是活生生滴到了他的心上，泛起一点钝钝的痛意。
“不是。”
他率先回答第二个更为紧迫的问题，奇异的是，钟漾似乎也听懂了，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神情。
随即，他又把原先身上系着的，那枚出自京城知名绣娘之手，绣着远山碧湖的悠远画景，换成一只憨态可掬，甚至看不出形状的黄毛鸭子。
算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钟漾这才满意，又恢复了原先的生气，又不愿意在书房里久待了，回过头就要走。
这洵之后，小松子又来了。
“殿下，张集张大人求见，还带了一筐自家种的甜瓜。”
“张集？”
见裴照已经忘了这么个人的存在，小松子连忙提醒。
“今晨殿下随口帮他说了句话。”
裴照这才想起来，雍朝官员五品以上方能上朝，这张集正是刚晋了文散官，今日算是第一次上朝，原本便非京城人士，就带了些口音，加之觉得新奇四处张望，便惹了嘲笑。
裴照随口斥责两句，总共不超过十字，他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张集说是务必要亲向太子殿下述说恩情，绝不能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裴照失语，片刻，还是让小松子把人安排到偏殿。
想来不知道能不能瞧见钟漾这会又在哪里搞出些什么动静。
等见到张集，便是裴照也忍不住惊诧，他未曾见过这样提着竹筐子就到太子府拜访的人，一时之间看见一个愣的，竟也觉得颇为新奇。
更何况这人身上穿着的衣衫上，袖口处还绣了一圈简陋的蝴蝶，勉强能看出是个蝴蝶的影儿，便是这样也还好，可这袖口是单一只有刺绣，另一边又没有的，半点不见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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