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幻境里一样么，对我？”
季凛仔细地斟酌着宋槐序的意思，脑海中砰的一跳，像是烟花一样炸开。
“嗯。”
他有些试探性地泄露出一点声响，就瞧见宋槐序带着笑的眉眼。
“你喜欢我？”
宋槐序像是逗弄似的问他。
这回季凛的回话便尤其认真了，他似乎是憋着一口气，说道：
“师姐，我喜欢你。”
眼前的少年身板瘦削，彻底豁出去了似的，讲完这一句，甚至还晃了晃，像是有一阵风吹来，就足以将人推倒。
季凛并不愿意在宋槐序面前露出这样虚弱的丑态，只是识海震荡，晕的他看向四周的景色都像是昏昏沉沉的，可他仍旧下意识担心女子对他的态度，连忙抬起眸子端详她的神色。
见宋槐序的目光饶有兴致地仍旧停留在他的身上，季凛才默默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你现下就是我的道侣了。”
宋槐序的态度显得尤其草率，就连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都像是随口吐出来的。
她只大逆不道地恋慕过她的师尊，未曾得到回应过后就匆匆地改了道，如今在幻境里却意外地收获了一份热忱的爱意。
宋槐序在幻境中是有着部分自已的意识的，她顶着宁安郡主的记忆，实则却对下意识的举动有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
幻境中的她百无聊赖的逗弄那只狼狈的被拎进侯府的外室子，修仙界真正的宋槐序也在从容地旁观。
季凛虽然由外看来沉稳至极，可他下意识追随着的目光却骗不了人，兴许是多情道勘破道义过后自然而然对他人的情绪分外敏感，宋槐序能够感受到他极其清晰的喜爱。
宋槐序说的轻巧，可季凛听着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从那一朵随手抛来的滕莲开始，季凛就再也难以把目光从宋槐序身上移开，可如今得偿所愿，最先的情绪却不是欢欣，而是惶恐。
他仅仅是个杂役弟子，四灵根，终其一生兴许都只能停留在筑基期前，而宋槐序是绛峰的亲传，两人如云泥之别。
宋槐序的道侣不应当是他这样的身份，或许是那日专门来寻她的凤家少主，亦或者绛峰上同样身份尊贵的大师兄。
总之，不该是他。
可话到嘴边，季凛悲哀地揭露了藏于内心的虚伪与自私，他听见自已的声音。
“真……真的吗？”很惶恐。
“那是自然，我从来不骗人。”
少女唇角噙着笑意，甚至大胆地凑上前牵过她的手，她的指尖霸道地从对方的指缝穿过，那是个五指相扣的姿势。
季凛只觉得自已触碰到了一枚冰凉的玉石，冷的他微微发颤，却仍旧舍不得松开。
“师姐……”
宋槐序眉梢微挑，懒懒地应了一句。
分明是在四季恒冬的绛峰之上，季凛却忧心自已的额角是否落下了一颗剔透的汗珠。
季凛颇有些怀疑是幻境的第二层仍旧在哄骗他，而身旁的人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合着的手指又攥紧了些。
“师妹？”
赵闻堰刚从灵剑上踏下，正好撞见两个紧凑着的身影，他有些疑心其中一个像极了他的师妹，却仍旧不敢置信地多瞥了几眼。
这一眼，却让他看出了点大问题。
他师妹手上牵着不知名弟子的手，两个人的姿态颇为亲密。
赵闻堰不知道自已现下是什么样的想法，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泡进了酸水里，恨不得让两个人即刻保持着一点恰当的距离。
可修士向来随性，露水情缘都毫不见怪，只是牵个手……
天崩地裂！
不知道是出自于私心，亦或者身为师兄的身份，赵闻堰试探地叫了一声宋槐序。
“师兄？”
女子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感觉，反而拉着那位不知名的杂役，往他的面前走了几步。
“师兄，这是季凛。”
赵闻堰不懂得她的意思。
宋槐序眉眼微弯，像是有些无奈地将意思解释的更详细了点：
“季凛现下是我的道侣了。”
赵闻堰怀疑他听漏了些重要的字眼，半晌没有开口，只视线虚虚地与宋槐序的目光相撞。
“师兄？”
宋槐序有些急切地提醒他，似乎想要赵闻堰给出点反应，或者表达出祝福的态度。
可眼前的师兄牙齿酸涩，脑海中却浮现出宋槐序醉酒的样子。
不是说喜欢师兄，怎么又偏生找了旁人当伴侣。
这样的意识一旦浮现出来，就被当事人紧急地遏制了下去，可野火吹不尽，赵闻堰一面心知肚明当初宋槐序讲的喜欢并无绮念，可一边又蛮不讲理地冒出些旁的想法。
可到底在此刻，赵闻堰一贯温文的理智还是促使着叫他做出正确的举动。
他想着，也好，总之不要栽在师尊身上，只不过是找个旁的道侣，也便随她去了。
赵闻堰扯出一抹笑：
“师兄知道了。”
宋槐序这才满意地带着她的小杂役离开。
而被赵闻堰暗自在心里当做对照的一方，徐清聿原本的手搭在一块凝神的冰玉上，霎时，那冰玉密密麻麻地生起了蛛丝一样的裂痕。
徐清聿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气势却骇人至极。
他的神识宽阔，看的见旁人看不见的地方。
徐清聿看着宋槐序拉着季凛去看她的洞府，兴冲冲地讨论着叫对方也将竹屋搬到她的附近。
那杂役虚伪的脸上闪着为难的神色，说是身份有别，他不好踏足这一块灵气充裕的山腰。
宋槐序听罢便要将洞府收起，摆到那杂役的住处。
她的洞府原本就是一个灵宝，还是徐清聿收她为徒时候的拜师礼之一。
看着那杂役虚与委蛇的推脱，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宋槐序的坚持，原本离山顶徐清聿的洞府只隔了些许距离的竹屋，在摆放了十数年的岁月里，那处位置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泥迹。
毕竟屋底久不见雪，与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清聿的面色愈发冷凝，情绪的剧烈波动让他震颤不已。
他只以为是心魔，连忙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枚静心丹，企图通过入定将这样的情绪消解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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