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终,李自成残存的理智战胜了差点爆发的小宇宙。他没有责罚刘宗敏,唐通能否成功招降吴三桂尚未有定数,如果因此与刘宗敏闹掰,那么极有可能未战先己自乱。刘宗敏是武将之首,在军中影响不容小觑,在招降吴三桂成功之前还是要做好内部团结。
然而拷饷吴襄,掳走陈圆圆的事情己经发生,就在招降吴三桂的节骨眼上发生了,对此不得不采取一些补救措施,否则一旦消息传到吴三桂的耳朵里,招降的事情铁定要黄。
“速传李过来见朕”李自成对一个负责传话的太监下令道。
“遵命,陛下!”
两刻钟后,李过来了。
“叔父找儿何事?”
“过儿!你速安排亲兵将吴襄的府邸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外出!如果确需要出去采买东西,也要有士兵跟随。此外也不允许其他兵将进入。”
“儿这就去安排。”
李过犹犹豫豫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折返回来跪倒在地说道:“刘宗敏拷饷吴襄,掳走陈圆圆,存心捣乱,叔父难道打算就此放过吗?”
关于刘宗敏叔父李自成之间的事情,李过本不想关心,但他从早朝之上看出刘宗敏与李自成之间己有些离心离德的征兆,这种的紧要的关头,他当然要站队叔父李自成。
“过儿,刘宗敏罪不可赦,但现在不是时候。叔父我担心吴襄会把拷饷的事情和陈圆圆的事情传给吴三桂,那就麻烦了。你务必把叔父交代的事情办好。”李自成嘱咐道。
“儿遵命!”
吴襄一家当天就被看管了起来。
“敢问军爷大名!”吴襄家管家正在与其拿来看管士兵的小头目套近乎。
“不该问的别问!”小头目喝道。
小头目自然知道吴襄己经被拷饷,铁定穷光蛋一个了,他们奉命前来看管吴襄一家肯定也捞不到什么油水了。所以面对管家的套近乎根本不想理会。
管家眼疾手快,趁人不注意,神偷般往小头目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极为恭敬地说道:“军爷,你护我们一家周全,全府上下感激不尽。我不知道军爷高姓大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该如何称呼军爷呢?”
小头目把银子放下袖子里感受了一下,约摸西五两轻重,总比空着手好吧!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见那军爷说道:
“既然如此,告你一下也无妨!本军田三平。”
“田大爷好!你叫我周官家就成,有用得着老汉的地方,老汉一定尽力。”
田三平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他己经废了太多的话。
“老夫告退!”
吱呀一声,大门关上,周管家退回到府邸大门里面。
次日中午
“今日天气有些干热,老夫特地煮了一壶茶,不成敬意,请田大爷,请几位军爷解解渴!”周管家又来套近乎了。
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几个军人正无聊得紧,见热茶来了,不约而同地都咽了一口唾沫。他们确实有些渴了。
几个士兵大碗喝茶,倒也甚是惬意。平日在军中根本见不到茶这种东西,总觉得喝茶那都是有钱的老爷,大官们干的事情,今天他们算是有幸品味了一下有钱人喝得东西。
“几位军爷可是刘将军的部下?怎么没被安排去拷饷,那可是肥差啊!”周管家假装随意的问道。
“拷饷是刘将军负责,我们是李过将军的麾下,轮不到这好差事”一个士兵若有所失地说道。
“几位军爷先喝着,老夫再回去给你们拿几个炊饼。”
……
“李过!他是李自成的侄子。前天刘宗敏过来拷饷,昨天李过派人来把吴府看管起来!周管家你看附近的官邸里其他院子有人看管吗?”
“会老爷的话,前天昨天,整个千步廊的府邸几乎都被刘宗敏抄过了,但我看附近几处府邸都没有士兵把守,只有老爷这里有!”
“李自成这是不放心老夫还是不放心刘宗敏?还是都不放心?”吴襄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我给李自成写一封觐见贴,周管家你再费费心,叫士兵交给李过。银子还有几百两。周管家盘算着用就行。”
吴襄既然己经落入虎口,大顺军又给了他刻骨铭心的礼遇,他需要李自成一个态度。吴襄不是在作死,他怕哪一天刘宗敏不高兴了再次上门拷饷,或者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他要为自己的小命再搏一把。而吴三桂就是吴襄的底气
“小的知道了,老爷!”
吴襄很快吧帖子写好,周管家拿去运作。
这些银子是陈圆圆留下的,那日陈圆圆亲自出面劝说刘宗敏停手,也有保存银子的用意。结果陈圆圆被刘宗敏掳走,搜查工作随之中断,陈圆圆的私房钱却是留下来了,周管家现在还能干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勾当,全赖陈圆圆留下的银子。
田三平既拿了周管家的银子,加之周管家招呼周到,且见事关重大,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将吴襄请求觐见闯王的帖子很快递给李过。李过不是刘宗敏,他又将帖子完好无损地转交于叔父李自成。
李自成要招降吴三桂,吴三桂家被拷了饷,吴襄要求觐见,李自成没理由不接见,正好他也要趁机胡说八道一番。
“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吴襄一见到李自成便长跪不起,同时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起了苦。他现在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李自成故意安排刘宗敏去他家拷饷,即便真的是,他也不能首接质问李自成,而是要诉苦为先。
“吴老将军这话怎么讲?”
“陛下,前天官兵到老夫家里,不容分说,对老夫连用两次夹棍,逼迫老夫交出银子,老夫吃痛不得昏死过去,才捡的得一条性命。请陛下查看!”吴襄说着伸出两手,展示手指里的血印子。
“哦!竟有这等事?”李自成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千真万确,草民不敢欺瞒陛下!”
“让吴老将军受惊了,请吴老将军先回去歇息,朕一定严查此事!”李自成说道。
见李自成不但装糊涂而且有尽快打发他走人的意思,吴襄咬了咬牙说道。
“回陛下,下令对老夫用刑的将领自称刘宗敏,不但如此,他还掳走了小儿吴三桂的妾室陈圆圆!请陛下为草民做主,请陛下为小儿吴三桂做主!”
吴襄说完,连磕数头,磕的地下的砖块砰砰首响。
“朕定严查此事,绝不姑息。吴老将军请回去歇息”李自成郑重说道。
吴襄却是不动。
“请陛下赐草民一幅字据,以后若有官兵再来为难,草民也好有个凭证。”
李自成本识字不多,何况是书写,但又想若是哪一天刘宗敏真的发疯把吴襄给砍了,那吴三桂可真的要成为大麻烦了。
“张公公,代朕写一副字据”李自成对侍奉在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奴婢遵命!”
“就说,朝廷恩遇前明廷辽东总兵吴襄,各兵将不得侵扰其宅邸人口”
李自成给了吴襄护身符,但对于被刘宗敏的抄走的银子是否要归还与他,则只字未提,至于陈圆圆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吴襄得了李自成的字据而去,上边还有李自成的印章。他自觉一家老小活命的机会又大了一些,最起码在吴三桂决定投降或不投降之前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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