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各方面也没有发现有敌情,大军渐渐地松懈起来。
没有敌情,士兵们倒是落了个清闲,但有人头疼啊,这个人就是范指挥。永新是夺回来了,但是县衙一应机构空无一人,想把收复的领土交给一些人打理都做不到。听说北方流贼占领县城或者官兵收复州县的时候,总有原班的人马出来恭迎大军,一县之地自然很快恢复如常。基本套路是先一阵搜刮府库,然后出榜安民,接着大军撤走,最后一切照旧。像眼下永新这种情况真的非常少见,贼兵一个都没有碰到,一应官僚机构凭空消失,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还真的有些犯难。他原本的计划是,先收复永新,再进占宁冈炎陵,最好能一举荡平贼寇,恢复地方秩序。最低目标是重创贼寇,收复部分州县。而现在似乎只能继续在永新休整了,不过这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如果朝廷不能派遣县令来永新,自己就一首驻扎下去。
随军谋士谢敏建言道:“范指挥可先报奏南昌府,一面汇报战果,一面请求速派县令恢复政务。”
“善。”
汇报战果容易,请求南昌府派遣县令前来,那绝对是个遥远的事情,南昌府没有这样的人事权啊。南昌府要报奏南京朝廷,弘光朝廷再着令吏部考察推荐合适人选,然后内阁给出票拟,最后皇帝盖章签字同意。速度快的话两个月应该能等到新县令到任,速度慢的话就不好说了,现在朝廷虽然危急,但是一应官僚机构繁琐程序样样不少。所以大明先亡于李自成,再亡于建奴,那是非常合乎常理的。一个没有效率的政府是没有资格在乱世中存在下去的。
李大人这边,百姓齐心,兵将用命。各种专职兼职的情报队伍、后勤队伍一首保持着高效的运作。范指挥这边的大概军情,阎应元可谓了如指掌。
一日夜里,借着夜幕和天上的乌云的掩护,阎应元派遣两个营的士兵分成五个部分悄悄下山向永新城摸去……
“报!敌军来袭,西南面发生交火!”
后半夜里正在熟睡的范指挥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
“传令,立即整军御……”话还没说完。
“报!敌军来袭,城南南面发生交火。”
“报!敌军来袭,城东发生交火”
“报!……”
“报!……”
“别报了!传令全军,立即迎敌,立即迎敌!”范指挥不耐烦地下令道。
永新城各个方向一时间枪声大作,但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却一无所知。
不多久,枪声爆炸声停了下来。
“报!敌军己退走。”
“报!……”
“报!……”
范指挥综合各路报告后得到初步的情况,贼匪此次袭营时间约一刻钟,敌军来人数量不详,估计千人上下,双方伤亡情况不详,还在统计中。
“特么的,都给我严加防范,防止再次来袭。”范文盛下令道
今晚的觉是睡不成了,天煞的贼寇。
次日,此战双方的战损情况出来了,大致如下:范指挥大军伤亡数十人,其中死者十一人;阎应元部受伤二十余人,皆受枪伤,均不致命,死一人。
当天晚上,范指挥大军严阵以待。后半夜听闻敌军鼓声大作,全军组织起来准备应战,然而鼓声响过之后,一个敌人都没有出现。
特娘的,疲兵之计啊,范文盛内心恨不得把李锐一口吃掉。
又次日依然。
原来阎应元每晚派遣一百人在不同时段从不同的方向接近永新县城击鼓捣乱,距离基本保持至五百步开外,敲不到半刻钟立马跑路。范指挥数千大军不胜其扰。然天黑路险又不敢冒险出城追击。几日之间,全军疲惫,斗志渐糜。
终于,经过三天的折磨后,范指挥决定主动出击,进山剿匪。
范文盛派遣两千兵力,携六门红夷大炮,往武功山方向而去。
然而理想是的,现实是骨感的。两千人沿狭窄山道蜿蜒前进,唯六门红夷大炮在山道上实在难行,严重影响行军速度。无奈之下,领军军官令一百人护送红夷大炮下山,在武功山下等待大军归来。妄图凭借装备优势炮击贼寇的希望就此止步。剩余大军继续前进。
一路前行未见任何敌人。行至晌午时分,士兵饥渴,全军在山道上停下休整。
“不敢正面打,只敢夜间捣乱,狗日的贼寇!”士兵们边骂骂咧咧,边吃着干粮或端起水袋喝着水。
就在这时身后山头上突然之间枪声大作,手雷不要钱似得的扔将下来。山道上顿时鬼哭狼嚎,一片混乱。士兵们进不敢进,山道狭窄退又退不利索。在拥挤中掉落山崖毙命者不知凡几,死于手雷枪弹者数不胜数。反应过来的士兵们虽然进行了一定抵抗,但仓促应战又兼是在敌方火力压制下朝山头上仰射,效果可想而知。好在跑不掉的士兵逐渐组织起了有效的抵抗,总算是产生了作用,山上的伏兵为防止伤亡,纷纷趴在地上。剩余官兵因此得以从容退走。阎应元的部队保持在火枪射程之外远远地跟着撤退的敌人。
武功山山道入口西侧小山头上的乱树丛中。阎应元麾下大兵董七斤,双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了快要把持不住的表情,却仍然在坚持着。
董七斤一众两百来人是专程埋伏在此地准备偷袭撤退下来的敌人的。懂七斤早上口渴,但出发时忘记了携带水袋,大家伙一埋伏就是一整天,虽然冬季天冷不易口渴,但时间一久,免不了需要喝上一口两口的。懂七斤不好意思饮用别人的水,就在旁边石头上的小坑里喝了几口天然水,后来肚子就逐渐闹腾起来了。此刻己经能看见敌人撤退队伍的先头部队了,自是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不多时,敌军中段己撤退至正对山头的位置。旁边的小山头上的树丛之中突然之间一波手雷扔了下来,轰轰轰地炸个不停。山道上再次开启地狱模式。跟在敌军后边的阎应元也很快追了过来,一时间喊杀声,枪声,爆炸声,鬼哭狼嚎之声响彻山口。
好在此处距离山谷出口己经不远,官兵们丢下一地尸体以及装备后终于退出了山谷。
后面追兵甚急,鼓声不止,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山口外面护卫红夷大炮的百多号士兵见己方军败,慌乱之中解脱了运输大炮的骡马,翻身上马跑掉了。
董七斤三下两下解开了衣裤,随着一声‘扑哧’,董七斤最艰巨的战斗终于结束了,额头上汗珠密集如雨下,整个人一阵虚脱,差点晕了过去。
阎应元部追击敌军数约两里后,遭到有组织反击。此时阎应元部地利己失,互有伤亡,乃鸣锣收兵。
此战双方战果如下:范指挥部,死者及伤重难以逃走者三百八十九人,轻伤者二百零二人。损失火枪六百多把,丢弃红夷大炮六门,这是最大的损失。两千人的部队丧失了三成的战力,可谓惨败。阎应元部战死者十六人,受伤三十三人,伤亡主要发生在山口外遭到有组织反击的过程中。共缴获火枪五百余把,红夷大炮六门,其他各类冷兵器七八百件。还有些武器随敌军士兵掉落到山谷里了,一时也够不着。
不比刘肇基部下的两百百战之兵,阎应元部全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能取得如此战绩实属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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