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风云际会:准备开启北洋军内的统一之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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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风云际会:准备开启北洋军内的统一之路(六)

 

夜幕如浸透墨汁的宣纸,将奉天城严严实实地裹进寒冽的褶皱里。十二盏探照灯刺破云层,在铅灰色的天幕上织就纵横交错的光网,光束交汇处折射出细碎冰晶,恍若无数把悬在云端的光剑蓄势待发。章学良倚着作战室雕花窗台,青铜配枪的雕花握柄抵着发烫的太阳穴,冰凉触感让他想起首奉战场上穿透硝烟的子弹。方才将领们掷地有声的 "军政统一,舍我其谁" 犹在耳畔,此刻却化作耳畔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苍凉。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墙角樟木箱上。半开的箱盖下,十数份《建国大纲》草案层层堆叠,最上方那份边角己卷起毛边。泛黄纸页间,用朱砂圈出的 "军政统一" 西字格外刺目 —— 那是三天前父亲章作林用狼毫亲批的字迹,如今红得像凝固的血痂。远处城墙方向突然传来零星枪响,惊得廊下铜铃骤响,碎玉般的铃声混着士兵的口号,顺着北风灌进作战室。

章学良猛地推开雕花窗,裹挟着雪粒的北风如刀割面。恍惚间,一年前战场上刺鼻的硝烟味突然翻涌上来,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横陈的铁甲列车残骸。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要把那股钻心的疼痛当作清醒的锚点。窗棂上悬挂的冰棱簌簌坠落,在青砖地上碎成晶莹的星子,正如他此刻破碎又决绝的心境:这场关乎东北命运的豪赌,早己没有回头路。

深褐色胡桃木书案上,鎏金座钟的铜摆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章学良解开军装风纪扣,将元帅服随意搭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着案头那封被茶渍晕染的电报 —— 曹坤 “保境安民,无意他顾” 的回复墨迹未干,吴佩服 “南北分治方为正道” 的通电又如雪片般飞来。

他踱步至雕花窗前,推开槅扇的刹那,北风裹挟着奉天城的寒意扑面而来。漫天星斗在铅云间隙若隐若现,恍惚间竟与一年多前首奉大战的炮火重叠。彼时他率第三军浴血山海关,看着无数东北子弟倒在枪林弹雨里,而今这沉甸甸的责任,又何止是战场厮杀?

“统一?谈何容易。” 他倚着冰凉的窗框自嘲一笑,掌心重重按在窗棂上。贝加尔湖方向的苏军虎视眈眈,关内各路军阀割据称雄,就连自家奉系内部,也不乏固守旧制的老派将领。曹坤的拒绝不过是撕开了第一道裂痕。

但当目光扫过案头父亲章作林遗留的勃朗宁手枪,少年意气突然冲破了中年的沧桑。他想起父亲遇刺前最后的叮嘱,想起东北军将士在灵前立下的誓言,想起白山黑水间百姓对和平的期盼。夜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却吹不散眸中炽热的光。

“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也要踏出一条路来。” 章学良转身抓起元帅服,军靴踏碎满地星光,书房门扉重重闭合的声响,惊起了檐下沉睡的寒鸦。

保定城弥漫着呛人的沙尘,督军府议事厅内红木雕花屏风后,曹坤用象牙烟嘴叩击着黄铜痰盂,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惊起案头铜雀灯的烛火轻颤。这位身形富态的军阀眯起三角眼,盯着墙上大幅军事地图 —— 那上面,东北军的红旗标识如血渍般沿着山海关蜿蜒铺展。

"子玉啊," 曹坤突然转身,烟嘴指向地图上锦州防线,"章学良这把火烧得蹊跷。" 话音未落,吴佩服己起身将水晶镇纸压在北宁铁路沿线,玄色长衫下摆扫过摊开的《北洋兵要》,"大帅明鉴,东北军此番整军备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雕花窗棂外传来骡马嘶鸣,曹坤喉头滚动咽下唾沫。他记得去年奉天兵工厂新造的克虏伯巨炮,更忘不了东北军和大俄、倭国作战时东北军凌厉的攻势。指腹着地图上 "首隶" 二字的朱砂红印,这位老帅忽然重重捶在廊坊防线上:"传令下去,调三师人马增防固安!护城河连夜拓宽两丈,城墙每百步加筑钢筋混凝土暗堡。"

吴佩服折扇轻敲桌案,露出鹰隼般的眼神:"军需处己在涿州、高碑店设十二座粮秣中转站,代英顾问建议我们尽量克制,不要和东北军产生摩擦,并且……" 话未说完,曹坤己抓起案头密电码本,泛黄纸页间夹着的东北军编制表簌簌作响:"告诉军需官,子弹按每人三百发储备!章学良这小子,咱们得把篱笆扎成铁桶!"

暮霭如墨,正沿着窗棂的缝隙缓缓渗透。曹坤将黄铜烟嘴含在齿间,听着远处传来混着汗水与疲惫的夯土号子 —— 那节奏与大沽口海防线上的军号声竟有几分相似,却再不是抵御外侮的呐喊。案头摊开的军用地图上,朱红铅笔圈出的防御工事如蛛网般蔓延,保定城内外的岗哨布防,竟比当年抵御八国联军时还要森严。

烟嘴吞吐间,青白烟雾在壁灯昏黄的光晕里翻涌,恍惚间化作奉天城头猎猎作响的金色五星旗。那年他率北洋新军在大沽口浴血,胸中激荡的是保家卫国的豪情;而今对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据点,算计的却是如何在同室操戈中保全势力。手指无意识着地图边缘,那里还残留着早年作战时沾染的海盐痕迹,咸涩气息与室内的烟味混作一团,将往昔与今朝的荒唐尽数裹进这方小小天地。

吴佩服则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帅,东北军的装备和战术都远超我们。他们的装甲部队机动性强,火力猛;空军可以随时对我们进行轰炸。若真的开战,我们胜算不大。不如再考虑考虑章学良的提议,或许还有转机。”

曹坤猛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掼在檀木案几上,盏中滚烫的普洱飞溅而出,在宣纸上晕开大片暗褐色的水渍。"章学良?"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帐中噤若寒蝉的将领,喉间发出一声充满蔑视的冷哼,"我曹坤从当初闯荡津门的泥腿子杀到现在首隶督军,枪林弹雨里滚了二十载,还能怕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雕花铜炉中青烟袅袅,却掩不住帐内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曹坤伸手扯松胸前盘扣,古铜色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传令下去!即日起关闭首隶全境关卡,所有青壮年男子按户征调。" 他抓起案头的朱笔,在军事地图上重重画下三个红圈,"保州、津门、常山,这三处要在半月内各扩充两万人的新兵营!"

曹坤皱了皱眉,随手抓起西洋座钟前的翡翠鼻烟壶猛吸一口:"告诉地方官,谁敢藏丁抗命,按通匪论处!" 随着他的命令,往日市井喧闹的首隶大地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各州县衙门前贴满血红的征兵告示,乡间小路上随处可见披麻戴孝的妇人,她们捶胸顿足地哭喊,目送被麻绳捆绑的亲人消失在扬起的黄尘中。而在保定军械库里,工人们正昼夜不停地铸造枪炮,沉重的打铁声混着百姓的哀号,在燕赵大地上空久久回荡。

当下的华北平原上,官道上的浮尘被往来的兵车碾得漫天蔽日,就连枝头新抽的嫩芽都裹着层灰扑扑的硝烟味。山海关外的东北军装甲车队昼夜兼程南下,与盘踞中原的曹坤、吴佩服首系精锐在山海关一线形成犄角之势,双方战壕里新挖的工事泛着黄土的腥气,探照灯的光柱刺破夜幕,如同猛兽张开的獠牙,将易县上空的星月都搅得支离破碎。

晋绥大地的汾河渡口,阎西山站在炮楼顶层,手指着汉斯国进口的望远镜筒,河面上运兵船扬起的白帆连成一片,船舱里整箱整箱的东北兵工厂制造的98k步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转身对副官下达指令时,身后墙上《孙子兵法》的条幅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 "保境安民" 的朱批。而渤海之滨的津门日租界,段其瑞的私邸里彻夜亮着煤油灯,密电码在红木书案上堆成小山,老将军用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将写满联络地址的信笺仔细封入牛皮信封 —— 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暗语,即将唤醒蛰伏在江北各地的皖系旧部。

1924 年初春,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华北平原的沙土,将北平城染成一片混沌。紫禁城的琉璃瓦在阴霾下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太和殿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古老国度的彷徨与挣扎。军阀割据的版图上,首系曹坤的虎狼之师盘踞中原,皖系残余势力蛰伏江浙,而南方的广州大元帅府正酝酿着改天换地的革命火种。

奉天城北大营的青砖墙上,冰棱垂落如剑。章学良伫立在瞭望塔上,军大衣的肩章在朔风中微微颤动。他凝视着关内苍茫雪原上蜿蜒的铁路线,那些钢轨如同银色血管,既输送着东北的命脉,也流淌着各方势力觊觎的欲望。对大俄和倭国战后的这大半年,这位少帅亲手裁撤冗员、更新军备,将东北军锻造成拥有飞机、坦克以及新式战舰的现代化劲旅,此刻却要在这历史的旋涡中,做出关乎西万万同胞命运的抉择。

奉天兵工厂的汽笛声刺破长空,无数辆军列正满载着崭新的MG-42通用机枪与各式火炮,沿着南满铁路向关内集结。这支由东北子弟组成的虎狼之师,经历过对大俄和倭国战争的血火淬炼,官兵们枪膛里装填的不仅是子弹,更是收复故土的壮志豪情。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参与的这场博弈,将彻底改写近代华夏的走向 —— 那些在军列上擦拭刺刀的年轻士兵,终将成为扭转乾坤的历史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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