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裹着茉莉花香漫进窗户时,苏棠正踮着脚从衣柜顶层抽那只蒙了薄灰的纸箱。
箱底压着条白裙子,是去年她在二手店淘的,蕾丝领口缀着小蝴蝶结,当时觉得太甜没敢穿,此刻却被她抖开搭在臂弯,发梢的小毛球扫过裙角。
“顾砚!”她转身撞上进门的人,鼻尖险些碰到他胸前的毛巾。
顾砚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锁骨处的水珠顺着肌理滑进领口,见状忙退后半步,喉结动了动:“急什么?”
“你写纸条的时候怎么不着急?”苏棠把裙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又翻出珍珠发卡。
镜中映出顾砚的影子——他没穿常穿的连帽衫,换了件浅蓝衬衫,袖口规规矩矩折到小臂,显然熨过。
她眼睛一亮:“你居然熨衣服了?”
“怕我妈说我像个流浪汉。”顾砚扯了扯领口,目光却黏在她发间的珍珠上。
那珠子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像落了颗星星在她鬓角。
他伸手帮她理了理的发,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尖:“紧张?”
“谁、谁紧张了。”苏棠别过脸,手指绞着裙边。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像敲在鼓面上,一下比一下响。
顾砚突然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妈昨天给我发消息,说今早五点就起来熬藕粉了。”
“啊?”苏棠转回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笑起来时眼尾微弯,哪有半分“高岭之花”的样子。
她突然就不那么慌了——反正顾砚在,天塌下来他也会先扛着。
两人出门时,苏棠的白裙子被风掀起一角,顾砚自然地伸手压了压。
小区里的香樟正落着新叶,他的手覆在她腰上,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颗小太阳。
顾母住的小区在老城区,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
苏棠刚踩上台阶,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苏棠。”
那声音像块冰碴子砸在后颈。
苏棠转头,看见辆黑色轿车斜停在路中间,车窗降下一半,刘昊的脸从阴影里浮出来。
他唇角勾着冷笑,指节敲了敲方向盘:“听说今天要见家长?不如改个日子——我表妹赵晨曦在医院躺了三天,你不去看看?”
顾砚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挡在苏棠身前,衬衫下的脊背像块冷硬的岩石。
刘昊的车突然轰鸣着冲上来,车头离苏棠的裙摆只剩半尺。
顾砚反手将她拽进怀里,后腰抵上身后的砖墙,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盖过了引擎的嘶吼。
“滚。”顾砚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他盯着刘昊的眼睛,那里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
刘昊踩了脚急刹,轮胎在地面擦出焦味,最后甩下句“走着瞧”,车子飙远时带起的风掀翻了苏棠的发。
“你没事吧?”顾砚捧起她的脸检查,指腹抹过她发白的唇。
苏棠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手指攥着他的衬衫下摆,几乎要把布料绞出褶子。
她摇头,却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对不起,该提前查他行踪的。”
“不是你的错。”苏棠踮脚亲了亲他下巴,“我们去见阿姨吧,她肯定等急了。”
顾母开家门时,手里还沾着面粉。
她围着蓝底碎花围裙,看见两人时眼睛亮起来,可目光扫过苏棠的瞬间,忽然顿住了。
苏棠被她看得心尖发颤,却见顾母眼眶慢慢红了,伸手摸她的脸:“小棠,你穿白裙子的样子,真像我二十岁时……”
饭桌上摆着西菜一汤,藕粉羹在砂锅里咕嘟冒泡。
顾母给苏棠夹了块糖醋排骨,骨头己经提前剃过:“小砚说你爱吃甜的,我特意多放了糖。”苏棠咬了口,酸甜味在舌尖炸开,突然想起顾砚总说“我妈做饭比食堂好吃十倍”,原是真的。
“小棠平时爱做什么?”顾母托着腮看她,眼角的细纹里全是温柔。
苏棠低头搅着藕粉,碗底沉着颗蜜枣:“爱逛二手店,收集老唱片……对了,顾砚总说我买的黑胶太吵。”
“他啊,从小就闷。”顾母笑着给顾砚添汤,“高中时有女生给他递情书,他能躲在楼梯间半小时不敢接。”苏棠偏头看顾砚,他耳尖慢慢红了,却没反驳,只给她碗里又添了块排骨。
饭后顾母说要喝茶,拉着苏棠在客厅沙发坐了。
阳光透过纱帘落进来,照在茶几上的老相册上——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年轻的顾母穿着白裙子,站在香樟树下笑,和苏棠此刻的模样重叠。
“小砚这孩子,心重。”顾母捧起青瓷杯,热气模糊了她的眼,“他爸爸走得早,我又总加班,他初中就自己做饭。后来遇见个能让他笑的人……”她突然握住苏棠的手,“小棠,你觉得我儿子怎么样?”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无数个深夜,顾砚翻阳台时轻手轻脚的样子;想起他黑了匿名墙账号后,把截图发给她时说“以后再有人骂你,我就把整个学校的网都黑了”;想起昨晚他在她耳边说“这次换我,哪儿都不去”。
“他太认真了。”苏棠轻声说,“认真得让人有点怕——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的认真。”
顾母笑了,眼角的泪却落下来:“我儿子啊,最会认死理。他认定的人,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她擦了擦眼泪,把相册推过来,“你看,这是他三岁时,非要说要保护妈妈;这是他高考那天,说要考A大,因为‘妈妈在A市工作’……”
苏棠翻着相册,手指停在张全家福上。
照片里的顾砚大概十岁,抱着只布熊,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抬头时,顾母正看着她,目光里有期待,有心疼,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姨,我能陪着他一起认真吗?”苏棠说。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可心里却像揣了团火,烧得暖烘烘的,“我想和他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
顾母的手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回家路上,顾砚把车停在江边。
夕阳把云霞染成橘子色,波光粼粼的江面像撒了把碎金。
他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她:“我妈说,她刚才在厨房听见你们说话了。”
“啊?”苏棠耳尖又红了。
“她说,小棠眼睛里有光。”顾砚伸手把她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她说,这样的姑娘,值得我用一辈子去疼。”
苏棠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衬衫上的雪松味。
江风掀起她的裙角,她轻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带我去哪里?”
顾砚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过来,强而有力:“你想去哪儿?云南的古镇,新疆的草原,还是……我们自己的家?”他喉结动了动,“只要你在,哪儿都是家。”
苏棠没说话。
她望着江面上的夕阳,觉得自己像株在阴地里长了二十年的草,终于被阳光晒透了。
原来被人捧在手心疼,是这样暖的感觉。
回学校时天己经黑了。
顾砚把车停在宿舍楼下,替她打开车门:“我看着你上去。”
苏棠刚走到楼梯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屏幕上是串陌生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小心你身边的‘朋友’。”
她捏着手机的手顿住了。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顾砚的脚步声,她转头看他,他正站在路灯下冲她笑,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苏棠把手机塞进包里,朝他挥了挥手。
有些事,等明天再想吧。
至少此刻,她的手心里还留着顾砚的温度,风里还飘着他衬衫上的雪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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