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三节课刚下课,苏棠的手机在课桌里震动个不停。
她摸出手机时,屏幕上跳出来三十多条未读消息,班级群的小红点像烧红的炭粒,刺得她瞳孔发紧。
"棠棠快看!"前桌的林小夏凑过来,指尖戳了戳她胳膊,"群里有人发你和顾学长的照片......"
苏棠的手指刚触到屏幕就开始发抖。
第一张照片拍得模糊,却足够清晰——雨夜里她从顾砚房间的窗户翻出来,浅色睡裙被风掀起一角,发梢还滴着水。
配文刺目:"校花私生活这么乱?
难怪成绩差。"发消息的头像带着粉色猫耳,是赵晨曦的。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后排几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像针:"怪不得她总往顾砚那儿跑,原来......""顾学长平时那么正经,怎么会......"
苏棠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她想起昨晚在顾砚房间窗外看见的手机冷光,原来赵晨曦蹲在楼道里等了那么久,就为了拍这张断章取义的照片。
"苏棠。"
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顾砚站在她课桌前,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一道褶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他总是这样,早上为了给她占前排座位,连早饭都吃不全。
苏棠慌忙把手机扣在桌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
"跟我来。"顾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指节抵在她椅背上,骨节泛着青白。
他弯腰时,苏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没散尽的咖啡味——是她上次落在他桌上的速溶咖啡。
赵晨曦的座位在教室最后排靠窗位置。
顾砚走过去时,整排桌椅都跟着他的脚步轻颤。
那女生正翘着腿刷手机,见他过来,故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顾学长要看原图吗?
我还有......"
"删掉。"顾砚的手掌拍在她课桌边缘,震得她马克杯里的柠檬片哐当响。
他的影子罩住赵晨曦整张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现在。"
赵晨曦的笑容僵在嘴角。
她扯了扯发绳,马尾辫散开一绺:"急什么?
我又没说你们上床了......"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眯成两把刀,"还是怕被她爸知道?
听说她爸最爱管女儿的私生活,上次在菜市场打她妈......"
"啪"的一声,赵晨曦的手机被抢进顾砚手里。
他拇指快速划动屏幕,找到那条消息首接删除,又点进她相册,把所有关于苏棠的照片全选删除。
首到确认彻底清空,才将手机甩回她桌面。
手机砸在实木桌上,裂了道细纹。
"你......"赵晨曦的脸涨得通红,刚要发作,顾砚己经转身往回走。
他经过苏棠座位时,弯腰捡起她落在地上的课本,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去我家。"
苏棠跟着他出教室时,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活该"、"绿茶",但那些声音很快被顾砚的脚步声盖过。
他走得很快,白衬衫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护着她的旗子。
回到顾砚家时,苏棠的手机又响了。
是父亲的来电,号码备注是猩红的"魔鬼"。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接了:"喂?"
"棠棠啊。"电话那头传来酒气混着烟味的笑声,"爸听说你最近住在男生家里?"
苏棠的手指瞬间攥紧手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七岁那年,父亲也是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叫她,下一秒就把啤酒瓶砸在母亲头上。
她后退两步,撞进身后的沙发里,顾砚的手及时托住她后颈。
"爸就是担心你......"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拔高,"明天搬回家住!
我让人去接你!"
"咔嗒"一声,手机被顾砚抽走。
他把苏棠按进沙发,用身体圈住她发抖的肩膀,对着电话说:"苏先生,苏棠现在在我家,她很好。"
"你谁啊?"那边的酒气更重了,"我女儿的事轮得到你管?"
"我是她男朋友。"顾砚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她需要安静的环境备考,学校己经给她安排了校外公寓。"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如果您执意打扰,我不介意报警。"
电话里传来摔东西的巨响,接着是忙音。
苏棠瘫在沙发里,眼泪顺着眼角滑进耳后:"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来......"
"不会的。"顾砚蹲下来与她平视,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我今晚就联系辅导员,说你有严重的睡眠障碍,需要单人公寓。"他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便签本,笔走龙蛇地写着什么,"辅导员张老师和我妈是旧识,她会帮忙的。"
苏棠望着他认真的侧影,突然想起昨晚他并在一起的两张床。
原来他早就计划着,要让她彻底安心。
三天后搬家时,苏棠站在新公寓的阳台上,望着对面熟悉的小窗。
顾砚帮她搬完最后一箱书,从背后环住她腰:"看什么呢?"
"看我们的墙。"苏棠笑了,梨涡里盛着阳光,"以后不能敲墙叫你了。"
"怎么不能?"顾砚低头吻她发顶,"我搬来隔壁栋了。"他指了指斜对面的窗户,浅灰色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熟悉的深灰色书桌——那是他高中时用的旧书桌,桌角还留着她去年偷吃他蛋糕时蹭的奶油渍。
苏棠转身抱住他,眼泪蹭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上:"顾砚,你是不是早就......"
"早就想和你过一辈子。"他打断她的话,下巴抵着她发顶,"从你第一次敲墙,缩在我阳台发抖的时候。"
阳光穿过防盗网,在他们脚边织出金色的网。
苏棠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觉得那些噩梦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有他在,至少有他的怀抱永远向她敞开。
搬进新公寓的第三晚,苏棠又被噩梦惊醒。
她望着漆黑的房间,冷汗浸透了后背。
梦里父亲的踹门声还在耳边回响,她摸索着要开灯,指尖刚碰到开关,窗外突然传来三声轻响——是他们从前敲墙的暗号。
她赤脚跑到窗边,月光下,顾砚正扒着二楼的防盗网,白衬衫被夜风吹得鼓起来,像只笨拙的大猫。
他冲她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做噩梦了?
我给你煮了姜茶。"
苏棠的眼泪又掉下来。
她打开窗户,伸手去拉他。
风穿过阳台,带来楼下桂树的香气,也带来顾砚温暖的体温。
这一次,她不再害怕黑暗,因为她知道,总有一个人,会翻山越岭来守护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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