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大戏院后台的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往日里开嗓调弦、脂粉香腻的喧嚣,被一种压抑的死寂所取代。油彩的气味混合着陈年木料和灰尘的味道,弥漫在狭窄的通道里,令人窒息。
沈砚秋独自坐在属于她的那间最大化妆间里。镜前灯惨白的光线,无情地照着她身上那件尚未完全穿戴整齐的戏服——一袭刺目的、改良过的“中日亲善”风格华服。底子是正红色苏绣旗袍的廓形,宽大的水袖上,却用金线盘着狰狞的龙纹,袖口边缘更是突兀地缝缀着几朵艳俗的粉色樱花图案。衣襟处,一枚同样绣着樱花的硕大徽章,如同耻辱的烙印,紧紧别在胸口。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被刻意修饰得多了几分血色,眉眼也描画得精致,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一片冰冷的荒芜和屈辱。这身不伦不类的戏服,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她牢牢捆缚,推上名为“亲善”的祭坛。
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日语交谈声。中村安排的特高课便衣,如同幽灵般游弋在后台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透过门缝,穿透薄薄的木板,时刻锁定着这里。
小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首饰盒走过来。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哭过不止一次。她将首饰盒放在沈砚秋面前的妆台上,打开盒盖。里面不是珠翠,而是一些看似平常的头面:点翠头簪、水钻泡子、绢花……还有一支乌木发簪。
“老板……”小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都……都按您吩咐的,准备好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支乌木发簪,又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眼中充满了恐惧。
沈砚秋的目光落在乌木发簪上,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里面,是两片新的、承载着使命的感光胶片。她抬起手,没有去碰那些华丽的头面,而是首接拿起了那支古朴的乌木簪。指尖拧动簪尾隐蔽的卡扣,“咔哒”一声微响,簪身分开。她将里面那两片薄如蝉翼的胶片取出,对着镜前灯确认了一下,然后极其谨慎地将它们嵌入一个特制的扁平铅盒内。铅盒只有指甲盖大小,被一根极细的黑色丝线系牢。
她没有将铅盒藏进戏服内衬——这身衣服太过繁复,且必然会被松本的人“仔细检查”。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宽大、绣着狰狞龙纹的水袖内侧。那里有一个用同色丝线巧妙缝制的、极其隐秘的小暗兜。她将铅盒塞了进去,然后仔细抚平袖口,确保毫无痕迹。
接着,她拿起首饰盒底层一个不起眼的珐琅胭脂盒。打开夹层,取出那颗鲜红如血的蜡封药丸。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她将药丸藏进了贴身小衣胸口一个特制的暗袋里——那是最后的防线。
最后,她的指尖拂过水袖内侧靠近手腕的地方。那里,经过特殊的加固缝制,内嵌着那枚微型毒针发射器。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手臂的肌肤,带来一丝令人心悸的安定感。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宽大的水袖垂落,将一切杀机与隐秘完美掩盖。
“小玉,”沈砚秋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帮我梳头。”
小玉含着泪,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开始为沈砚秋梳理那如墨的长发。镜子里,那张绝美的脸孔,在脂粉的覆盖下,只剩下一个名为“秋老板”的空壳。灵魂深处,是燃烧的耻辱和无尽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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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前厅的喧嚣,隔着厚重的幕布,如同涨潮的海浪般一波波涌来。掌声、笑声、日语和汉语混杂的寒暄、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曲光怪陆离的“亲善”交响。
二楼正对着舞台的包厢,被整个打通,布置成了一个奢华的日式观礼台。松本一郎端坐中央,依旧穿着笔挺的土黄色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包厢特意加强的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泽。他脸上带着一丝掌控者的、程式化的微笑,冰湖般的目光却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楼下人头攒动的前排贵宾席和舞台上尚未拉开的猩红绒布幕。
他的左右两侧,坐着几位同样穿着军装、神情倨傲的日军高级军官,以及几位身着和服或长衫、脸上堆满谄笑的汪伪政府要员。包厢角落的阴影里,中村如同石雕般肃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全场。
舞台两侧巨大的募捐箱,如同饕餮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穿着和服的女侍端着托盘,游走在衣香鬓影的宾客之间,巧笑倩兮地劝募。台下,上海滩所谓的“名流”们:商贾巨富、遗老遗少、报界“名笔”、租界洋行的买办……形形色色,或真心,或假意,或麻木地将钞票、支票、珠宝首饰投入那刺目的募捐箱中,换取松本偶尔投来的、象征性的一瞥。
这是一场盛大的、用金钱和谄媚堆砌的闹剧。而沈砚秋,就是这场闹剧最核心的祭品。
后台通往舞台的侧幕通道,如同通向刑场的最后一段路。沈砚秋静静地站在那里,宽大的、绣着龙纹与樱花的红色水袖垂落身侧。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掩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小玉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脸色苍白。
“秋老板,该候场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衫、满脸堆笑但眼神精明的戏院管事凑过来,低声催促。他是松本安插在戏院的人。
沈砚秋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幕布,落在了那片喧嚣的黑暗之中。耻辱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为虎作伥者喝彩,为侵略者募捐……她沈砚秋的名字,从今夜起,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然而,冰层之下,是另一种极致的冷静。情报!老徐昨夜通过秘密渠道传递进来的信息碎片般在脑中拼凑:松本亲自坐镇包厢,出席的日军军官名单(佐藤大尉、清水少佐……)、汪伪要员(周佛海的亲信秘书张某某……)、还有……募捐箱的位置和守卫分布图……这些都是组织急需的!更重要的是,演出后的“亲善酒会”,将是接触更多日军军官、套取“清乡”具体情报的绝佳机会!
这身耻辱的戏服,这个聚光灯下的囚笼,也是她唯一能挥舞的武器!
她深吸一口气,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对着身后的管事微微颔首。
猩红的天鹅绒幕布,在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刺目的追光灯下,缓缓向两侧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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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如同一道灼热的火柱,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沈砚秋的身影甫一出现,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掌声、口哨声和叫好声!无数道目光,贪婪的、审视的、淫邪的、麻木的,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瞬间穿透那身刺眼的戏服,扎在她的身上!
沈砚秋站在光柱中央,宽大的红袖垂落,绣着的金线龙纹和粉色樱花在强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微微扬起脸,脸上是训练有素、完美无瑕的、属于名伶“秋老板”的浅笑。那笑容温婉、柔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和高洁,如同月光下绽放的白莲。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的每一寸肌肉牵动,都如同刀割。她清晰地感觉到二楼包厢方向,那道冰湖般冷酷、充满掌控欲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地缠绕着她。她也看到了前排贵宾席上,那几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目光放肆的日军军官,以及他们身边那些谄媚的汪伪官员。
她轻启朱唇,唱腔空灵婉转,选的却是一曲被强行篡改了词牌的《游园惊梦》。原本抒发少女怀春的幽怨情思,被塞进了“大东亚共荣”、“日中亲善”之类的陈词滥调。每一个媚日的字眼从她口中唱出,都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完美的笑容,水袖轻扬,身段流转。宽大的袖摆如同流动的火焰,每一次翻飞都巧妙地遮挡着台下某些角度投来的过于露骨的目光,也掩护着她目光的快速扫视——佐藤大尉的位置,清水少佐身边的随从,募捐箱旁那两个看似随意、实则眼神锐利的便衣守卫……
唱到一段过门,她莲步轻移,靠近舞台边缘,仿佛要与前排观众互动。台下前排一个腆着啤酒肚、穿着绸缎长衫的汪伪商会会长,涎着脸举起酒杯:“秋老板唱得好!当浮一大白!为皇军!为亲善!”
沈砚秋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却瞬间冷了下去。她水袖微抬,仿佛不胜酒力般轻轻一拂,宽大的袖口不经意地扫过那会长油腻的胖手和他举起的酒杯。
“哎呀!”会长惊呼一声,手腕如同被毒蝎蛰了一下,猛地一抖!满杯的香槟酒液顿时泼洒出来,溅了他自己一脸一身!狼狈不堪!
“对不住,王会长。”沈砚秋的声音清泠如玉,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水袖掩口,眼神无辜,“砚秋水袖沉重,失礼了。”她微微屈膝行礼,姿态优雅,转身继续演唱,宽大的袖摆拂过,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只有前排少数人看到,那会长手腕上似乎留下了一个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他惊疑不定地甩着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在松本眼皮下发作。
包厢里,松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冰湖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的笑意。这女子,果然带刺。他喜欢这种掌控下的反抗,这让他更有征服的欲望。
演出在一种诡异的热烈氛围中继续。募捐箱如同填不满的无底洞,钞票和珠宝的光芒在灯光下闪烁。沈砚秋的心却在滴血。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示众的囚徒,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最后一个拖长的尾音落下。掌声如雷般响起,经久不息。沈砚秋微微躬身谢幕,脸上依旧是那完美得令人心碎的微笑。宽大的水袖随着她行礼的动作垂落,袖口内侧紧贴着手臂的毒针发射器,冰冷依旧。
“感谢各位厚爱!”戏院管事满脸堆笑地走上台,对着台下和二楼包厢深深鞠躬,“为了答谢诸位的慷慨解囊,松本阁下特意在后台准备了简单的茶点酒会,请各位移步,与秋老板共叙亲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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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最大的道具间被临时改造成了“亲善酒会”的场地。长条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满了精致的西式点心和日式寿司、清酒、香槟。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却略显虚假的光芒。
空气里混合着食物甜腻的香气、酒气、脂粉味和一种无形的紧张。穿着各色服饰的宾客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笑声虚伪。日军军官和汪伪官员自然是中心,被众人簇拥着。中村带着几名便衣宪兵,如同幽灵般在人群中穿梭,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沈砚秋己经换下了那身刺目的戏服,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暗纹软缎旗袍,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系的薄纱开衫。脸上洗去了浓重的油彩,只薄施脂粉,更显得清丽脱俗,却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疲惫和冰冷。她被管事和两名穿着和服的女侍“陪伴”着,如同一个精致的展品,在人群中周旋。
松本端着一杯清酒,在几名军官和汪伪要员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沈砚秋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掌控欲。
“沈小姐今日的演出,精彩绝伦。”松本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尤其是那曲新编的《惊梦》,唱出了日中文化交融的……精髓。”他刻意加重了“精髓”二字,冰湖般的眼底带着一丝嘲弄。
“松本阁下过誉了。”沈砚秋微微垂首,声音平静无波,“砚秋只是尽力而为,不负所托。”她刻意避开了“精髓”二字。
“沈小姐谦虚了。”旁边一个留着仁丹胡、佩戴少佐军衔的军官(清水少佐)笑着接口,目光放肆地在沈砚秋脸上和身上逡巡,“如此才貌双全,实乃上海滩之瑰宝。不知沈小姐对前线将士的英勇事迹,是否也有所耳闻?比如……我们正在苏嘉杭地区进行的‘清乡’伟业?”他看似闲聊,实则带着明显的试探和炫耀。
苏嘉杭!“清乡”!
沈砚秋的心猛地一跳!机会!她藏在薄纱开衫下的手指瞬间收紧!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好奇和钦佩的浅笑:“清水少佐说笑了。砚秋久居戏院,孤陋寡闻。只是常听票友们提起,说皇军所向披靡,那些地方的顽抗……不堪一击。想必……很快就能恢复真正的安宁了吧?”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清乡”的“成果”和“结束时间”。
清水少佐显然很享受美人的“钦佩”,得意地呷了一口清酒:“那是自然!在松本阁下的英明指挥下,‘清乡’进展神速!那些泥腿子武装,不过是乌合之众!就像秋风吹落叶……”他做了一个扫除的手势,语气轻蔑,“很快,整个江南都会沐浴在皇道乐土的荣光之下!尤其是……”他似乎想说什么具体地点,但瞥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松本,又讪讪地住了口。
松本冰湖般的目光扫过清水少佐,带着一丝警告,随即又落回沈砚秋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沈小姐似乎对‘清乡’很感兴趣?”
沈砚秋心头一凛!松本的疑心如同跗骨之蛆!她脸上那点浅笑不变,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砚秋只是……关心那些地方的百姓。战乱一起,戏班流散,艺人失所……就像砚秋方才在台上唱的,多少传承,付与断井颓垣……实在可惜。”她再次将话题拉回到“文化凋零”的掩护上,语气真诚,带着名伶特有的忧思。
松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应。这时,一名侍者端着托盘走到松本身边,低声用日语说了几句。松本微微皱眉,对清水等人略一点头:“失陪一下。”转身带着中村走向后台更深处一个安静的角落,似乎有紧急事务处理。
沈砚秋暗自松了口气。松本暂时离开,压力骤减。她端着酒杯,目光状似无意地在人群中寻找着新的目标。她看到了佐藤大尉——那个在枫林别馆有过一面之缘的松本心腹,此刻正独自一人站在摆放寿司的长桌旁,神情冷硬地喝着清酒。
机会!
沈砚秋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温婉疏离的浅笑,端起一杯清酒,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
“佐藤大尉。”沈砚秋的声音清泠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
佐藤转过头,看到是沈砚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刻板的冷漠。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方才在台上,砚秋看到大尉英姿,心中感佩。”沈砚秋举起酒杯,姿态优雅,“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才有我等后方安宁。砚秋敬大尉一杯。”
佐藤看着眼前女子清丽的容颜和真诚(至少表面如此)的眼神,刻板的神情似乎松动了一丝。他举起杯,生硬地回应:“职责所在。”
两人轻轻碰杯。沈砚秋浅尝辄止,佐藤则一饮而尽。
“大尉辛苦了。”沈砚秋放下酒杯,目光落在佐藤胸前一枚不起眼的、沾着些许泥土的徽章上,语气带着一丝好奇和恰到好处的关切,“看大尉风尘仆仆,想必刚从……艰苦的地方回来?砚秋在戏院,只能唱些风花雪月,实在惭愧。不知前线……如今形势如何?像大尉这样的勇士,定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她的话语充满了对“勇士”的仰慕和对“战功”的好奇,巧妙地避开了具体地点,却又引导着对方谈论前线见闻。
佐藤本不是多话之人,但在酒精和美色(或者说沈砚秋刻意营造的仰慕氛围)的双重作用下,警惕心似乎降低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军人的自负:“支那……抵抗分子,不堪一击!尤其在苏南水网地带,皇军的汽艇快船……”他话刚出口,似乎意识到失言,立刻警觉地住了口,警惕地看了沈砚秋一眼。
苏南水网地带!汽艇快船!沈砚秋的心脏狂跳!这是极其重要的情报!日军的“清乡”在苏南水网地区投入了机动性强的船艇部队!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仰慕的神情,仿佛没听出什么异常,只是顺着话头感慨:“原来如此。皇军装备精良,自然无往不利。砚秋只盼着战事早日平息,像大尉这样的勇士也能早日凯旋,与家人团聚。”她的话语充满了“人文关怀”,巧妙地消解了佐藤的警觉。
佐藤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沈砚秋眼角的余光瞥见后台道具间堆放杂物的一处昏暗角落。一个穿着戏院杂工灰布短褂、戴着破旧鸭舌帽的熟悉身影,正低着头,麻利地收拾着散落的道具箱。是老徐!他的动作看似平常,却在一个箱子被挪开的瞬间,手指极其隐秘地在箱底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快速地划了一个符号——一个只有沈砚秋能看懂的、代表“安全,情报己送出”的暗记!
沈砚秋心头一热!老徐!他还活着!而且,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和佐藤的接触,并且成功将情报传递了出去!顾清远……是他安排的?是他确保了老徐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更深的困惑瞬间涌上心头!
“沈小姐。”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砚秋猛地回神。松本一郎不知何时己处理完事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身后。冰湖般的目光在她和佐藤之间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松本阁下。”沈砚秋立刻转身,微微屈膝行礼,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的、带着一丝疲惫的浅笑,“佐藤大尉正在与砚秋分享前线将士的英勇。砚秋深受感动。”
松本的目光在沈砚秋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旁边神情刻板的佐藤,最终,那冰湖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满意的微光。他微微颔首:“沈小姐有心了。酒会也差不多了,想必沈小姐也累了。中村,送沈小姐回休息室。”
“嗨依!”中村如同鬼魅般出现。
沈砚秋顺从地点头,对着松本和佐藤再次微微屈膝:“砚秋告退。”
她跟着中村,穿过虚伪的寒暄和觥筹交错的人群,走向后台深处的休息室。月白色的旗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潭中的一抹孤月。水袖内侧的铅盒紧贴着手臂,里面承载着沉甸甸的情报和……更深的迷雾。
顾清远……你布下这囚笼般的棋局,让我粉墨登场,受尽屈辱……却又在暗处,为我递来这把打开囚笼的钥匙?
你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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