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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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梦该醒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我下意识眯起眼。鼻腔里插着呼吸管,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机械的“呼哧”声。天花板上的LED灯管泛着冷冰冰的蓝光,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孔。

“卧槽兄弟!你可算醒了!”冯的大嗓门突然炸响在耳边。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脸上的胡茬都没刮干净,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是塞了把沙子:“发……生什么了?”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冯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塑料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你那个破工作站炸了记得不?电源短路引发爆炸,玻璃碎片扎得你满身都是。”他比划着,“最要命的是有块碎片首接扎进肺里,老子差点被你喷出来的血糊一脸。”

记忆像坏掉的投影仪,画面断断续续地闪现。我隐约记得刺眼的火光,还有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然后呢?”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

“然后?”冯翻了个白眼,“老子扛着你往医院冲,结果在十字路口被辆无人卡车撞了。你他妈命真大,三根肋骨骨折愣是没戳到内脏。”他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喏,这是当时的监控。”

视频里,冯抱着浑身是血的我冲出大楼,下一秒就被侧面冲来的卡车撞飞出去。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辆卡车顶部的激光瞄准器,在画面里闪过一抹红光。

“月下……观星……德丽莎呢?”我死死盯着冯的眼睛。

冯的表情突然凝固了。“谁?”他困惑地皱起眉,“你丫该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叫医生再来做个CT?”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贴在玻璃上。呼吸机的节奏声里,我慢慢闭上眼睛。

“可能……就是个梦吧。”

我缓缓转过头,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呼吸机的软管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冯,”我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监护仪的“滴滴”声盖过,“你做过这样的梦吗?梦里的人那么真实,他们的温度、声音、甚至呼吸的频率都清晰得可怕……”

冯正在削苹果的手突然顿住了,水果刀在指间闪过一道寒光。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就像……”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就像你明明知道他们己经不在了,可梦里他们却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能感受到他们掌心的纹路……”

苹果皮“啪”地断在了垃圾桶里。冯慢慢抬起头,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眶红了。

“李,”他哑着嗓子说,“上周……上周我去给爸妈扫墓,回来后就梦到他们坐在老房子的餐桌边,妈妈还在唠叨我穿得太少……”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甚至……闻到了她最拿手的红烧带鱼的香味……”

监护仪的心率提示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在沉默中愈发刺鼻。

过了很久,冯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吃流食了。”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那个梦……后来怎么样了?”

我接过苹果,冰凉的表皮上还沾着冯掌心的温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月下银铃般的笑声。

“我醒了。”咬破的苹果在舌尖泛起一丝苦涩的甜,“就像现在这样。”

冯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哎哟喂,李部长现在架子大了啊!”他故意拖长音调,顺手抄起床头的水果刀在指尖转了个花,“这一个星期端屎端尿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抓起枕头作势要砸,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嘶——你他妈……就惦记我那瓶珍藏的茅台是吧?”

“嘿嘿,还是你懂我。”冯贱兮兮地凑过来,白大褂上还沾着刚才削苹果的汁水,“你说你躺这儿多浪费啊,那瓶酒放你柜子里都落灰了。”

监护仪突然“滴滴”响了两声,冯条件反射地扭头去看。我趁机把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扫到被窝里:“滚蛋吧你,上个月工资条我可看见了,比我还多两千。”

“卧槽你阴我!”冯扑过来抢手机,差点压到我的输液管。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响起,我俩同时僵住,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缩回手。

走廊上传来护士长的怒吼:“3床!再闹腾就给你换到ICU去!”

冯讪笑着举手投降,蹑手蹑脚地退回椅子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我望着这个认识了十一年的损友,突然想起梦里某个相似的清晨——月下也是这样闹腾着要抢我的草莓蛋糕。

“喂,”我压低声音,把手机抛还给他,“等出院了……请你喝个够。”

冯接住手机,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他伸出小拇指,“反悔的人是狗。”

我笑着勾住他的手指,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渐渐平稳下来。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冯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我转头看向邻床的金发姑娘,她正捧着一本英文原版书在看。

“你好?”我试探着开口。

她抬起头,碧蓝的眼睛在阳光下像玻璃珠一样透亮:“嗯?怎么了?”标准的英式口音从她嘴里飘出来。

“怎么进来的?”我指了指她腹部的绷带。

“前天晚上被人捅了几刀。”她轻描淡写地翻过一页书,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不过运气好,没伤到内脏。”

我刚想接话,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果篮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双喜姐,我来看你啦!”林咏渊的大嗓门在病房里炸开,转头看见我时明显一愣,“卧槽!老李?这么巧?”

“确实巧。”我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浑身的绷带,“被工作室炸飞又让车撞了。”

林咏渊倒吸一口凉气,果篮里的苹果跟着晃了晃:“我去,这么惨?”

“呵呵。”我正想调侃他两句,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牙印,“谈女朋友了?”

话音未落,我余光瞥见邻床的“双喜姐”手指突然攥紧了书页,指节发白。

“哪来的女朋友,”林咏渊挠挠头,耳根却红了,“是慧澜佩那丫头咬的。”

我吹了声口哨:“啧啧,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天降女友,你小子可以啊。”

林咏渊作势要捶我,又顾忌我的伤势收住了手。就在这时,邻床传来“啪”的一声——那本英文书掉在了地上。双喜姐弯腰去捡,金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林咏渊拿起水果刀,熟练地削起苹果。果皮在他指间连成长长的一条,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我看着他的动作,恍惚间又想起梦里观星批阅奏折时,那截总是垂落在竹简上的银发。

“喂,问你呢。”我用没打点滴的手戳了戳林咏渊,“啥时候结婚?我好准备份子钱。”

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托盘里。林咏渊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极了梦里德丽莎害羞时的模样。

“胡说什么呢!”他手忙脚乱地去捡水果刀,差点割到手指,“我跟慧澜佩就是……”

“青梅竹马?”我故意拉长声调,余光瞥见双喜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被角。她的金发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林咏渊突然沉默下来,削苹果的动作变得心不在焉。果皮断了好几次,最后削出来的苹果坑坑洼洼的,活像被狗啃过。

“给。”他把苹果递给双喜,声音突然轻了许多。

双喜抬起头,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她接过苹果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林咏渊的手背。

“谢谢。”她的英式口音比刚才柔软了几分。

我望着这一幕,胸口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钝痛。监护仪的心率曲线开始不规则地跳动,但这次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

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正在枝头跳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梦里某个相似的午后。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被单上投下细密的光痕,像极了梦里月下银发间跳跃的光点。

“老李?”林咏渊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我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手指无意识地着被角,“做了个很长的梦。”

监护仪的导线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邻床的双喜突然抬起头,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有时候,”她的英式口音轻得像羽毛,“梦境比现实更真实。”

林咏渊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又看看我,手里的苹果核滴着汁水。窗外的知更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鸣。

我闭上眼睛,那些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观星批阅奏折时垂落的发丝,德丽莎泡茶时泛红的耳尖,月下扑进怀里时草莓香波的味道。那么清晰,那么鲜活,就像真的存在过一样。

“喂,”林咏渊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要不要吃苹果?这次保证不削成狗啃的。”

我摇摇头,突然觉得疲惫至极。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病床上,监护仪的“滴滴”声渐渐变得遥远。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我似乎听见双喜轻声说:“也许……那不是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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