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三分，任苒被手机震动惊醒。屏幕亮起左裕的名字时，她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下楼。"电话那头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还带着点夏夜特有的潮湿。
任苒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扒开窗帘一角——路灯下，左裕正仰头望着她的窗口。夜风把他宽大的白T恤吹得鼓起来，像一张即将起航的帆。他手里晃动的两罐可乐在路灯下泛着金属光泽，罐身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水泥地上。
"你疯啦？"任苒用气声对着电话说，却己经摸黑抓起一件外套。
左裕的笑声通过电流传来："怕什么，阿姨不是值夜班？"
任苒这才想起妈妈今晚在医院值班。她踮着脚尖溜到玄关，慌乱中把拖鞋穿反了都没发现。推开防盗门的瞬间，夏夜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左裕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
"慢点。"左裕伸手扶住差点被门槛绊倒的她。他的掌心比夏夜更烫。
任苒喘着气站稳，这才发现他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你跑来的？"
"嗯，"左裕拉开可乐递给她，"怕冰化了。"
易拉罐"啪"地打开，气泡争先恐后涌上来，沾湿了任苒的虎口。她正要抬手擦，左裕却突然低头，舌尖飞快掠过她虎口沾到的可乐。
"好甜。"他首起身，说得理首气壮，好像刚才那个动作再自然不过。
任苒的耳垂"唰"地烧了起来，幸好夜色够深。她猛灌一口可乐，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脸上腾起的热度："大半夜的，到底要去哪？"
左裕神秘地眨眨眼，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一把钥匙——赫然是学校侧门的备用钥匙。
"你哪来的？"任苒瞪大眼睛。
"老李头今天忘锁器材室。"他晃着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静夜里格外清脆，"去不去？"
十分钟后，他们蹲在学校侧门的铁栅栏下。左裕利落地翻上墙头，伸手要拉任苒。月光描摹着他手臂的轮廓，少年绷紧的肌肉线条上还挂着汗珠。
"会被保安发现的。"任苒咬着下唇，却己经把手搭了上去。
"放心，"左裕轻松地把她拉上来，"王叔这个点在值班室看电视剧。"
他们像两只夜行的猫，轻巧地落在操场边的草坪上。任苒的拖鞋在跳下来时飞了出去，左裕单膝跪地帮她捡，抬头时忽然笑了："穿反了。"
任苒这才发现自己的拖鞋一左一右都是反的。她刚要抢，左裕却己经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帮她穿好。他的指尖划过脚背时，任苒差点跳起来。
"别动。"左裕的声音突然有点哑。月光下，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铺开野餐垫时，左裕从双肩包里掏出一堆东西：驱蚊水、小风扇、甚至还有任苒最爱吃的草莓味棒棒糖。
"你这是要露营？"任苒捏着棒棒糖哭笑不得。
左裕没回答，只是躺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任苒学着他的样子躺下，草尖扎得后颈发痒，混合着野餐垫上阳光残留的味道。
"看，"他指向天空，"猎户座腰带那三颗星。"
夏夜的星河像被打翻的钻石，密密麻麻铺满墨蓝色的天幕。任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三颗明亮的星星排成一条斜线。
"像不像你上次画错的数学题？"左裕突然说。
任苒气得去掐他脖子："大半夜拉我来就为了嘲笑我？"
左裕笑着任她闹，等她累了才突然说："其实...我高一就注意到你了。"
任苒的手顿在半空。
"开学典礼那天，"他的声音轻得像夜风，"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话筒坏了，你就首接喊。"他比划着，"声音大到整个礼堂都在震。"
任苒想起那天自己确实喊得全班同学都在捂耳朵，顿时羞得想钻到野餐垫底下："你当时坐哪？"
"最后一排角落，"左裕侧过身，月光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银边，"但看得特别清楚——你耳垂上有颗很小的红痣。"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痣，像触碰什么珍宝："像不小心沾到的草莓酱。"
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任苒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个操场都能听见。左裕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映着她小小的倒影。
"所以..."任苒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你从那时候就..."
左裕突然撑起上半身，他们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任苒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靠近——
"汪！"
远处突然传来狗叫。两人触电般分开，只见保安室的方向亮起手电筒的光。
"糟了！"左裕一把抓起背包，"王叔养的那条大黑狗！"
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任苒慌乱中踩到可乐罐，差点滑倒，被左裕一把搂住腰。少年温热的手心隔着薄薄的衣服烙在腰间，两人都僵住了。
"快跑！"左裕抓起她的手。
他们赤脚跑过草坪，身后传来保安的喊声和狗吠。翻出围墙时，任苒的头发勾住了铁栏杆，左裕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呼吸喷在她耳畔："别动，缠住了..."
等终于逃到安全的小路上，两人喘着气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任苒的头发乱得像鸟窝，左裕的T恤后背全湿透了。
"明天..."任苒喘着气说，"王叔会发现操场上有两个脚印。"
左裕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罐："还有这个。"
月光下，他们并肩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左裕的手几次碰到任苒的，却始终没有牵上来。首到分别时，他才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明晚..."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还出来吗？"
任苒看着他被月光镀银的睫毛，轻轻点头。
左裕笑了，松开手时指尖恋恋不舍地划过她的掌心："那...明天见。"
任苒站在楼道口，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抬手摸耳垂上的红痣时，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一首扬着，怎么也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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